祭壇的餘波漸漸平息，赤麟峰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那幾位長老們忙於研究那些提純出的金色流光精粹，遺跡的探索在玉磯子長老的謹慎主持下緩慢推進。葉曉曉的生活也回歸了相對平靜的修煉。
她大部分時間待在側院靜室，煉化吸收那三成金色流光精粹。
每一縷精粹都如同最純淨的秩序甘露，滋養著她的丹田，加深著她對金烏聖火的理解。
她的修為也在漸漸上漲，指尖的“淨世微焰”愈發靈動，甚至能嘗試著將其融入一些基礎法術中，使其帶上淨化與梳理的特性。
阿火依舊活潑，常來串門，嘰嘰喳喳說著峰內的趣聞。塵煙……也依舊沉默。
塵煙的存在感，似乎比以往更低。
她依舊做著分配給她的雜役：打掃庭院、清洗礦石碎渣、整理一些簡單的材料。她總是低著頭，發絲遮住大半張臉，動作遲緩而機械，氣息微弱而混雜，依舊是那個不起眼的火奴，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葉曉曉偶爾在院中遇到她，也隻是點頭示意。塵煙會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微微躬身，然後繼續低頭乾活，整個過程沉默而迅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或眼神交流。
但葉曉曉有時會感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異樣感。
比如，有一次，她清晨推開靜室的門，看到塵煙正拿著掃帚，極其緩慢地清掃著院中落葉。動作很慢，掃得很仔細，連角落的灰塵都不放過。
這本沒什麼，但葉曉曉的目光掃過塵煙時，她枯黃發絲下露出的下巴線條，似乎……繃得比平時更緊一些？仿佛在忍受著什麼。
當她走近時，塵煙立刻停下動作，微微躬身，然後退到一旁，讓開道路。葉曉曉走過時，似乎……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陰冷氣息？一閃而逝，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
又比如，有一次阿火不小心打翻了一小筐礦石碎渣，散落一地。塵煙默默上前收拾。她蹲在地上，手指在撿拾那些灰黑色的碎渣時，動作似乎……有極其短暫的凝滯？指節在接觸到某些碎渣時，似乎……用力過度而顯得更加蒼白？
葉曉曉當時正站在窗邊，隻是隨意一瞥，並未深究。事後回想，也隻當是塵煙身體不適或者火毒發作時的痛苦。
還有一次，葉曉曉在院中嘗試操控“淨世微焰”凝聚成一隻小小的火鳥形態。火鳥靈動飛舞，帶著溫潤的神聖氣息。她無意間瞥見塵煙正抱著一捆柴火從旁邊走過。
塵煙低著頭，腳步似乎……頓了一下？極其短暫，幾乎看不出來。然後她繼續前行，沒有任何停留或回頭。葉曉曉隻當她是被突然出現的火光驚了一下。
這些感覺都太細微、太模糊了。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也沒有任何明確的指向。
葉曉曉隻當是自己最近修煉過於專注，或者塵煙體內火毒不穩定導致的。
她甚至沒有特意去“感覺”塵煙的氣息——那依舊是衰敗、微弱、混雜著火毒的氣息，沒有絲毫異常。
塵煙依舊住在隔壁那間狹小的裡室。裡麵安靜得可怕，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
她很少出門，除了必要的勞作。葉曉曉偶爾會給她送去一些溫養身體的丹藥，塵煙總是默默接過，低聲道一句含糊不清的“謝……謝……”，然後迅速關門。
長老們對葉曉曉的關注並未減少。玉磯子長老偶爾會派人送來一些新的礦石碎片，請她幫忙提純。
每一次提純，葉曉曉都能獲得一部分精粹，她的修為和對金烏聖火的理解也在穩步提升。
炎煌則通過雲燃，時不時詢問她對遺跡符文的看法，或者旁敲側擊地了解她對聖火的感悟。葉曉曉的回答總是謹慎而有所保留。
雲燃成了側院的常客。
他有時是來傳達峰主的指令，有時是來取提純好的精粹，有時……似乎隻是路過。
他依舊抱著焚煞，暗金豎瞳深沉難測，話很少。焚煞在葉曉曉附近時，總會發出極其低沉的嗡鳴，劍鞘鱗甲紋路明滅不定，傳遞出的意念更加複雜難辨。
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忌憚？與……一絲被壓抑的……渴望？葉曉曉能感覺到，雲燃似乎在有意無意地觀察她，觀察她修煉的進展，觀察她對力量的控製。
有一次，雲燃來取精粹時，葉曉曉正在院中嘗試將“淨世微焰”融入一道簡單的冰牆術。冰藍色的牆壁上，流轉著一層極其淡薄的金色光暈，散發出溫和的淨化氣息。
雲燃站在院門口，靜靜地看著，沒有打擾。直到葉曉曉散去法術，他才走上前。
“你對力量的掌控……精進了很多。”雲燃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葉曉曉冰藍的眸子看向他：“隻是嘗試融合，還在摸索。”
雲燃的目光掃過她指尖殘留的淡淡金輝，又似乎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院角正在默默擦拭石凳的塵煙。塵煙背對著他們，動作緩慢而專注，仿佛對周圍的一切毫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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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雲燃收回目光，接過葉曉曉遞來的玉瓶，“他們……對你的進展很滿意。”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但……不要停止探索。力量……越強，選擇才越多。”
說完，他不再多言，抱著焚煞轉身離去。焚煞在他懷中，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低鳴。
葉曉曉站在原地，回味著雲燃最後那句話。選擇？什麼選擇？她隱隱感覺到，雲燃似乎……在暗示著什麼？但又不甚明了。
她轉頭看向院角的塵煙。塵煙依舊在擦拭石凳，枯黃的發絲垂落，背影單薄而沉默。剛才雲燃的目光掃過時，她似乎……連擦拭的動作都沒有絲毫變化？
葉曉曉搖了搖頭，將心中那點模糊的異樣感驅散。或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她轉身回到靜室，繼續她的修煉。
而在院角，塵煙緩緩直起身。
她的發絲下，那雙空洞的眼睛，極其緩慢地抬起，望向葉曉曉靜室緊閉的房門。眼神深處，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
她握著抹布的手，指節因為長時間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指尖在粗糙的石凳表麵無意識地劃過，留下幾道極其淺淡、幾乎看不見的……暗紅色痕跡？
隨即，她又低下頭，繼續著那緩慢而機械的擦拭動作，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凝望與指尖的異樣，從未發生。
平靜的水麵下，暗流無聲湧動。葉曉曉專注於自身力量的提升，對那潛伏在陰影中的、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威脅，渾然未覺。
那細微的異樣感如同水麵的漣漪，轉瞬即逝，不留痕跡。隻有時間，才能證明這深流的儘頭，是滋養萬物的源泉，還是……吞噬一切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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