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人山一戰,殷仇兒帶人引開敵人,遭受鐘獲夫婦追殺,至今生死未卜。許刺寧始終惦念,心頭壓著一塊巨石。
如今聽黑衣人這樣一說,許刺寧心中一震。他猜測這人多半是天機神府的人!若真如此,殷仇兒會不會被神府的人擒了?
黑影說完,再無多言,身形一振,輕飄而起,直向鎮外疾掠而去。
許刺寧略一遲疑。若換作旁人,他不會輕易涉險。但殷仇兒不同,兩人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所以殷仇兒是生是死,他都必須弄個明白。就算死了,他也要將仇兒遺體帶回。
念頭一起,許刺寧眼神驟冷,身影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飛鴻之影追趕黑衣人。
就這樣,黑衣人前麵飄飛,後有緊追不舍的許刺寧。二人一前一後,從東南方向出了鎮子,在月色下的曠野上疾掠,快若兩縷幽魂。
隨著追逐,許刺寧與黑影之間的距離漸漸縮短。
又奔出三裡有餘,前方出現一片斜坡。坡上芳草萋萋,夜風中花影搖曳,附近還有一條溝渠,流水潺潺。
就在此刻,許刺寧身形驟然加速,一躍掠至黑影頭頂,身形翻落,已然擋在前方。
黑衣人腳步一頓,衣袂鼓蕩,在刹那間收住身形。
然而,黑衣人並不慌張,仿佛一切早在他預料之中。
或許,從一開始,他便是有意保持那若即若離的距離,將許刺寧一步步引至此地。
許刺寧緊緊盯著那黑衣人,眼神冷冽,聲音裡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意:“閣下想走,怎麼也得告訴我,殷仇兒,是生是死?”
黑衣人微微一歎,仿佛帶著幾分惋惜,緩緩聲道:“我知道你和殷仇兒情同手足。他從小就陪著你,你們二人,為了彼此都能去死,說實話,這份情誼,世間罕見,可謂真兄弟。連我,都忍不住羨慕啊。”
他的話音平淡,卻讓許刺寧心裡一震。對方竟然這麼清楚他和殷仇兒情義至深。
那他究竟是誰?
許刺寧道:“你到底是誰?殷仇兒,現在如何了?!”
黑衣人負手而立,夜風拂起他衣衫,整個人顯得沉穩從容,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他繼續道:“既然你一路追來,我也不能失信,那我便告訴你吧。殷仇兒已經死了。望人山中,他帶人想引開追兵,但是卻遭鐘獲夫婦窮追不舍。他所帶的東庭勇士,都想繼續戰死,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
許刺寧雙目如炬,依是緊緊鎖住對方,心中暗自比對。黑衣人所言,與他掌握的信息一樣,並非虛言。
黑衣人平淡的語氣,開始帶著一絲冷酷的嘲弄了,他道:“最後,在一處萬丈深溝邊,我們將他逼入絕境。他渾身是血,卻仍揮舞著那條白骨鞭,死戰不降。我承認,他是條漢子。可惜,他是敵人。最終,我親手出手,打斷了他的白骨鞭,擊碎了他的骨頭。他仍然嘴硬,大聲辱罵,於是……我又將他滿口牙齒儘數打碎。嗬嗬,他嘴角流血,卻還狂吼,說什麼‘貓兒定會替他報仇’……”
聽到這些,許刺寧心潮翻湧。
仇兒兄弟受儘折辱的景象,仿佛被血淋淋地丟到眼前,令他怒火狂騰,心口隱隱作痛,恨不得立時將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然而,他卻不知,這黑衣人所說的前半段確是真實。黑衣人先說事實,先用事實讓他信服。但是後半段卻摻入謊言,虛實相間,攻心詭詐,其智謀可見一斑。
黑衣人早知許刺寧與殷仇兒情誼非比尋常,而且還將望人山所發生的事件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占據先機。
此刻再用虛實交織,虛虛實實,實中有虛,虛中有實,攪亂許刺寧,讓他難辨真假。還有一點,就是要讓許刺寧恨他,恨他入骨!
當你恨一個人入骨,一定會想辦法殺死對方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