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寂滅之域。
此地是終結概念的具象化疆土,是熵之法則的至高神國。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空間呈現出一種鉛灰色的、凝固般的死寂。
放眼望去,視野的儘頭漂浮著早已冰冷、破碎的宇宙殘骸。
它們像是一座座巨大的墓碑,靜默地懸浮於此,無聲地訴說著各自曾經擁有的輝煌與文明,而今,隻剩下被寂滅徹底啃噬後的空殼。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能夠凍結神魂的絕對零度,任何外來的生命氣息,一旦踏入這片領域,都會被此地的法則同化,其構成物質的一切序,都將被強行拆解,最終回歸為最原始、最混亂的熵。
這裡,是生命的禁區,是秩序的墳場。
然而,就在今日,就在這片亙古不變的死寂核心,一聲宣告,如同一道劈開永夜的創世驚雷,驟然炸響。
“今日,我於寂滅之中,立神國,名曰初新!”
聲音的主人,是林峰。
他端坐於混沌祖龍號的王座之上,目光平靜地穿透了艦船的壁壘,俯瞰著這片象征著終結的疆域。
他的聲音並不浩大,卻蘊含著一種與此地法則截然相反的、至高無上的創生意誌。
這道意誌,如同一顆種子,被他親手種入了這片名為寂滅的貧瘠土壤。
刹那間,以混沌祖龍號為中心,一場顛覆性的風暴開始了。
轟——隆——隆——!
那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一種道的入侵。
一種全新的、代表著生命與秩序的法則,如同初春的第一縷暖陽,融化了萬古不化的堅冰。
金色的光輝以初新神國為源點,化作一圈圈漣漪,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漣漪所過之處,奇跡發生了。
那些漂浮了億萬紀元、早已被死亡與虛無徹底侵蝕的宇宙殘骸,其嶙峋的斷麵上,竟緩緩地、顫抖著,長出了一點點七彩的光斑。
光斑迅速抽長,化為了一株株晶瑩剔透的嫩芽。
這些嫩芽呈現出混沌的色彩,仿佛蘊含著可能性,它們貪婪地吸收著周圍的寂滅氣息,並將其轉化為自身成長的養料。
枯木逢春,死域新生。
這一幕,是對寂滅法則最赤裸的踐踏,也是對這片疆域的主人,那位執掌終結權柄的熵魔之主,一次不加掩飾的公然宣戰。
萬古寂滅之域的最深處,一座由整顆死亡宇宙的核心雕琢而成的黑暗王座,正高懸於神殿之上。
王座周圍,衰敗與不詳的法則迷霧翻湧不休,一道偉岸的身影籠罩其中,散發著令萬界顫栗的威壓。
正是熵魔之主。
先前,他正沉浸在一種掌控一切的暴怒與快意之中,那張由他親手布下的終焉天網,正精準地捕捉著那個異數的軌跡。
在他看來,對方不過是闖入蛛網的飛蛾,無論如何掙紮,最終的結局都早已注定。
然而,現實的走向,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王座前方的巨大魔鏡,原本清晰地映照著那支渺小的艦隊,此刻卻被一片刺目的、象征著新生與希望的七彩光芒所覆蓋。
那光芒是如此的汙穢,如此的異端,讓他那雙燃燒著寂滅火焰的魔瞳,都感到一陣灼痛。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但那顆早已如萬年寒冰般古井無波的熵之道心,卻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風暴所席卷。
那情緒,名為恥辱。
他,被無視了!
那個膽敢在他領地上撒野的螻蟻,從始至終,甚至沒有正眼瞧過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對方完全將他,將他這位執掌宇宙終極真理之一的至高存在,當成了不存在的空氣!
更過分的是,對方竟然當著他的麵,在他的後花園裡,動土施工,建立起一座與他的大道背道而馳的異端神國!
這已經不是挑釁,而是將他的臉麵,狠狠地踩在地上,再用腳碾碎!
“啊——!”
壓抑到極點的怒火,終於化作實質的音波,從他口中噴薄而出。
恐怖的咆哮聲直接掀飛了整座黑暗神殿的穹頂,露出外麵那片永恒的、灰敗的天空。
道道象征著歸墟的黑色雷霆自天外降下,將神殿周圍的虛無大地,劈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恐怖裂痕。
神殿之下,兩位氣息同樣恐怖的魔將,在感受到君王那股幾乎要焚儘萬物的怒火時,靈魂都在戰栗。
毀滅君主摩洛克,身形魁梧如山,周身環繞著純粹的毀滅魔焰。
暗影主母泰娜布拉,則籠罩在變幻不定的陰影之中,仿佛與虛空融為一體。
此刻,他們再不敢有絲毫的遲疑,不約而同地單膝跪地,將頭顱深深埋下。
“陛下,息怒!”
他們跟隨熵魔之主多個紀元,深知這位君王喜怒不形於色,視萬物為芻狗。
能讓他失態到如此地步,可見其內心的怒火,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點。
“陛下,請下旨吧!”摩洛克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中帶著嗜血的渴望,“區區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者,竟敢觸怒您的威嚴!末將摩洛克,願率終焉艦隊,將那個所謂的初新神國,連同那個狂妄的螻蟻,一並化為宇宙的塵埃!”
“摩洛克,你太心急了。”一旁,泰娜布拉發出如夢似幻的輕笑,聲音卻帶著刺骨的寒意,“陛下還未開口,你怎知,這是屬於你的獵物?或許,用陰影滲透,讓那個新生的神國在不知不覺中凋零,才是一場更完美的藝術。”
熵魔之主並未理會兩位愛將的爭執。
他緩緩抬起手,那隻仿佛由星辰枯骨構成的手掌,輕輕一壓。
整個神殿的喧囂,瞬間平息。
他那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的、屬於最高統帥的絕對命令,響徹了整片空間。
“傳,吾,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