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洛陽城已提前披上紅妝。
皇宮通往帝師府的大街兩側,無數匠人正麵露喜悅的將整匹整匹的朱紅蜀錦,釘上沿街樓閣的飛簷。
太常寺與少府的屬官幾乎跑斷了腿——天子親詔,王師大婚按“上柱國”之禮,輿服用度,比之王侯還要高上幾分!
“天呐,真是此生僅見呢……”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望著滿城流動的紅色,喃喃自語。
他在洛陽生活了五十多年,經曆過桓帝大婚,見過竇大將軍嫁女,卻從未見過如此陣仗。
宮裡的賞賜流水般抬進帝師府:南海明珠綴成的鳳冠,海外番國進貢的羊脂玉如意,甚至還有一整套前朝未央宮舊藏的青銅編鐘!
這哪裡是娶親?分明是搬空了半個國庫!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些自發彙聚的賀禮。
徐州糜家的車隊在官道上排出三裡;冀州甄氏獻上遼東百年老參、雪貂裘衣百件;弘農楊家送出了五車珍藏典籍;就連太傅陳藩,也拿出了家中珍藏的一對玉璧……
至於其他與王潛交好的家族,以及門下弟子等,那就更不必多說了。
六月十五,吉時。
晨曦微露,洛陽城萬人空巷。
朱雀大街兩側被羽林衛層層隔開的人牆外,早已是萬頭攢動。
小販挎著裝滿蒸餅和果脯的籃子在人縫裡鑽營,孩童騎在父親肩頭,伸長了脖子。
“來了!來了!”不知誰先喊了一聲。
鼓樂震天而起!
由太常寺樂官親自率領的八百人鹵簿儀仗,如同一條鑲金嵌玉的巨龍,緩緩遊入朱雀大街。
一隊宮廷樂師,演奏著喜慶的聲樂,聲浪雄渾,壓過了一切喧囂。
手持長戟、斧鉞的金吾衛開道,步伐鏗鏘,甲葉撞擊聲彙成一片肅殺的金屬風暴。
儀仗核心,王潛身著一身大紅婚服,端坐於一架由八匹毫無雜色的雪白駿馬牽引的敞篷車架之上。
“天爺…這排場,簡直比天子祭天還龐大了吧?!”一個走南闖北的老行商倒吸涼氣。
“你懂什麼!”旁邊一個身穿粗布長袍的老者激動道:“王師乃當今天子之師,就連陛下見了,也得乖乖的持弟子之禮拜見。
而且,如今洛陽之變化,我等貧民之安樂,也離不開王師的照拂,此禮,當得!當得啊!”
在王潛的車駕之後,才是真正的震撼!
四架規格略遜但依舊華美絕倫的婚車依次而行,代表著今日同時迎娶的“一正三平”。
第一架婚車最為莊嚴,以朱漆為底,車頂飾有金鳳。
這是蘭陵公主劉氏的鳳輿,代表皇室宗女的尊榮,車簾低垂,卻遮不住皇家氣度。
緊接著的三架婚車,形製相仿,分屬曹氏夏侯蘭)、荀氏荀采)、竇氏。
車簾微掀,隱約可見盛裝新娘端坐的剪影,環佩在顛簸中發出細碎清音。
“一娶四美…還是太後親定平妻之禮…亙古未聞啊!”有人低聲驚歎,語氣複雜,混雜著羨豔與不可思議。
“哼,腐儒之見!”立刻有身著新式學院青衫的年輕士子反駁,“若無王師力主‘四民平等’、‘知行合一’,爾等還在抱著經書空談!王師之功,澤被蒼生,非常禮可拘!莫說四位,便再添四位,也是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