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九年的春風,似乎格外眷顧中原大地。
隨著檀石槐的敗亡與漠北草原初步納入大漢管理,帝國北疆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靠近邊境的成片成片的荒地,被重新開墾了出來並種上了新型高產麥種。
原本諸多用作軍事防禦的重鎮,如今也轉變成了大漢溝通草原的貿易中心。
朝廷也遵守承諾,為那些幫助漢軍出力的鮮卑勞工授予了漢籍,並依照大漢工會的價格,雇傭他們為大漢放羊牧馬。
看著那些勞工們的日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了,殘餘在草原上的其他部落,也紛紛開始向大漢靠攏,並主動請求學習漢話,接受大漢的管理與教化。
此戰過後,除呂布、馬騰、黃忠、公孫瓚等人的名聲響徹大漢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名字,開始家喻戶曉了起來。
這個人,正是袁術。
在突破鮮卑王庭之後,袁術便率領慕容部的殘餘,主動向大漢投降。
而他潛伏慕容、忍辱負重、離間鮮卑,終引王師蕩平漠北的事跡,也由此開始廣為人知,從原本那個投降蠻夷的罪人,一躍成為了人人尊敬的英雄。
洛陽的邸報,更是對其大書特書,用濃墨重彩渲染著袁術的“功績”。
昔日“屈身事胡”的汙名,成為了如今“智勇無雙”的臥薪嘗膽。
朝野內外,讚譽之聲不絕於耳,袁術不僅得以洗脫汙名,更是得到了朝廷的厚賞,袁家彎了許久的腰,也終於挺了起來,風頭一時無兩。
然而,袁府內,氣氛卻有些異樣。
跟隨袁術一同歸漢的慕容燕,褪去了昔日的鮮卑服飾,換上了漢家女子的襦裙,再也沒了過去那種草原女兒的英姿颯爽。
尤其是眉宇間的哀傷,更是讓她的形容有些憔悴。
臥室內,慕容燕屏退了左右,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夫君!”
慕容燕的聲音很輕,但卻帶著莫名的穿透力,“那些邸報上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我慕容部的血,在你心中,真的隻是“忍辱負重”的注腳嗎?”
袁術臉上的意氣風發微微一滯,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
多年的潛伏生涯,讓他習慣了算計與權謀,更是從來不會向任何人展露自己的心跡。
然而,此刻麵對慕容燕那清澈而悲傷的目光時,袁術感到一絲罕見的慌亂與愧疚。
袁術張了張嘴,想辯解,但又覺得不知該如何去說。
滿腔話語,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歎息:“夫人,那些都是真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漢,慕容部也好,整個鮮卑也罷,都是我忍辱負重的注腳!”
“原來,是這樣啊!”
慕容燕淒然一笑,眼中最後一絲光亮也熄滅了。
她沒有哭鬨,也沒有質問,而是緩緩起身,對著袁術行了一個標準的漢禮,聲音平靜得說道:
“妾身明白,夫君身為漢人,自當為大漢效力,而且一路走來,漢人百姓的生活,也確實勝過草原。
草原子民能夠歸於大漢的治理,想來也能活的更好。
隻是這洛陽的繁華,終究不是妾身的歸宿……”
說到這裡,慕容燕頓了頓,然後語氣堅定的說道:“妾身鬥膽,懇請夫君、懇請朝廷,允我返回草原故地。
我慕容部雖遭重創,但族人仍在,妾身願以餘生,收攏部眾,為大漢牧馬放羊,安撫北疆,永不生叛。
也算為我慕容氏贖一份罪孽,為枉死的族人,尋一處安息之地。”
聽到這話,袁術心頭猛地一痛,看著慕容燕決絕而哀傷的臉頰,不自禁的歎了口氣。
他知道,有些東西,一旦碎裂,便再也無法複原。
袁術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好的我會奏明陛下,許你在漠南劃地安置,朝廷也會給予支持。”
儘管心中不舍,但袁術卻也明白,這是慕容燕能選擇的,最好的也是最後的尊嚴。
幾日後,袁術親自護送著一支車隊來到了洛陽北門。
看著馬車上的妻子,袁術隨手解下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此劍在我幼年時便一直隨身佩戴,鋒利無匹,可斷金玉,你且拿去防身,也可……也可留作念想!”
慕容燕接過長劍,眼中閃過一絲迷離,緩緩點頭道:“多謝將軍贈劍!”
一聲“將軍”如同一道鴻溝,徹底橫在兩人之間。
隨後,慕容燕頭也不回的跟隨車隊,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看著慕容燕離去的背影,袁術的眼中也露出了幾分苦澀。
關於袁術和慕容燕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王潛的耳中。
對於此事,王潛也是不禁悵然歎了口氣。
英雄,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且,隨著大漢日後的不斷擴張,需要付出代價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咯咯……”
就在王潛思慮之際,庭院中也傳來一陣清脆的歡笑聲。
抬眼望去,隻見一個幼小的身影,被一眾侍女小心翼翼的圍在中間,正不住的嬉笑玩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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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幼小身影,正是他的兒子王恪,乃是荀采於前年所生。
看著兒子那天真無邪的模樣,王潛的嘴角也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如果後代子孫都能這樣快樂無憂,些許代價又算得了什麼呢?”
王潛暗自低語一聲,目光也不自覺的看向了西方,越過一道道關隘,最終落在了西域的地界上。
……
隨著北疆的塵埃落定,帝國這台機器也進一步加快了運轉的速度,並立刻將轟鳴的齒輪轉向了西方——那片流淌著黃金與香料,卻又陷入混亂的西域。
涼州,敦煌。
作為絲綢之路咽喉的都市,隨著大漢近與西域的通商,如今更添了幾分帝國的威嚴與商喧囂。
高大的城牆下,漢軍士兵們盔甲鮮明,嚴密盤查著往來商旅。
城內,最宏偉的建築不再是佛寺或寶塔,而是懸掛著“大漢商行西域總號”金字招牌的巨大商棧。
商棧深處,一場決定著西域命運的密談正在進行。
“陳公,時機已至!”
糜喬一身華貴的蜀錦袍服,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賬冊,眼中閃爍著精明與冷酷的光芒:“去歲至今,棉花的收購價又壓了三成,那些小國的國王和貴族,為了賺更多的錢,恨不得把每一寸能種棉花的土地都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