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說著又吟道:“日出東山落西山,人生短短幾萬天,愁也是一天樂也是一天哪!”
她知道應皇子在看她,可她隻做沒看見,領著小丸子一口氣跑進了林子。
林子裡果然不曬,砍了頭後新長出來的樹冠就像一個個遮陽傘,站在下麵格外陰涼。小丸子跑著去摘蘑菇,皇妃和應皇子就跟在他身後慢慢走著,兩個人誰也不說話。皇妃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她覺得自己老是叨叨叨,叨叨叨的給應皇子猛灌雞湯也不是辦法,怕應皇子會起逆反心理。而應皇子呢,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內心的挫敗感是很難對人啟齒的,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如此。最後還是皇妃忍不住開口了:“也不知道徐大哥走到哪裡了?”
“這才剛走了兩天,能走到哪裡。”應皇子道。
“那,等他們回去,是不是也該入秋了?”皇妃問。
“嗯。”應皇子道。
“也不知道三皇子和綠冬過得怎麼樣。兩個人吵不吵架。”皇妃道。
“他們孤身去到山北,必是相依為命。”應皇子站住了,透過樹林望著北麵的山坡說道,“綠冬看似任性,實則明事理,識大體。從她能為應弘貼補體己便可見一斑。”
皇妃想起瑞皇子登基那天,在宮裡見到的綠冬。那樣冷靜理智,說一句話能繞八十個彎子,好像一下子就褪去了青澀,長成了一個大人。——原來應皇子和老夫人都是慧眼如炬,能看出綠冬表麵下麵的實質,簡單下麵的城府,單純下麵的心機,……也難怪,綠冬從小在那樣的家庭長大,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傻白甜呢?皇妃這麼想完全不是貶義,一個人有心機並不是壞事,隻要他不把心機用在害人上麵就行。她隻是奇怪自己怎麼就能沒有一點心機。老夫人當初之所以說她跟綠冬差得遠,就是因為這個吧?
應皇子見皇妃半晌無語,還以為是自己誇綠冬惹得皇妃不高興了,便說道:“綠冬從小跟著鎮國公和趙尚書耳濡目染,自是……”
“那我從小生在書香門第,怎麼就什麼也沒學會?”皇妃道。
應皇子笑,“冰兒想要學什麼?琴棋書畫?靠著這些我們能有今日嗎?”
“可……總比什麼都不會強吧?”皇妃道。
“可冰兒會的,興許彆人一輩子都學不到。”應皇子道。
“我會什麼?”皇妃低頭踢著草說道,“又沒有心機,又沒有城府。跟人家精明的人比起來,我就是個……二傻子。”
應皇子歪頭看著皇妃,“我還當冰兒跟著出來是要給我消愁解悶,卻原來是冰兒有心事了”
“啊?我有什麼心事?”皇妃說著,隨即就笑道,“哎呀,咱們倆說著說著說到哪裡去了。我就是突然想起瑞皇子登基那天,綠冬一下子就像個陌生人一樣,說話冠冕堂皇的,回去後老夫人才說,綠冬那是拐彎抹角的向我們透露消息。剛才你說綠冬明事理識大體,我一下就想起這事來。”
“便懷疑起自己來?”應皇子笑道。
“老夫人也說我跟綠冬比起來差得遠。”皇妃嘟嘴道。
“老夫人那是就事論事。”應皇子道,“老夫人一向因循守舊,對你的標新立異卻不聞不問,甚至縱容。這便是她老人家對你的認可。”
“我怎麼標新立異了?”皇妃道。
應皇子用下巴指指小丸子,說道:“小丸子的名字倒也罷了,總歸隻是個奶名,叫什麼都成。可小丸子叫你我爸爸,媽媽,這是什麼叫法?”
“哎呀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人家正常的叫法就是爸爸媽媽。”皇妃道,“哪有還叫爹呀娘的,那多土啊,長大會被人笑話的。”
應皇子知道皇妃這又不知是神經搭到哪裡去了,就沒跟她爭辯,隻說:“我知道你這樣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我是說老夫人那樣守舊也接受這樣叫法,便是對你十足的認可。”
皇妃想想倒也是。老夫人如今對她豈止是認可,簡直就是她的同盟軍,總是恰到好處的出來幫她說話,一錘定音。便說道:“我也不是說老夫人不認可我,我是說,哎?我要說什麼來著?哦對了,我是看你每天心事重重的,想要勸你來著,怎麼,反倒讓你勸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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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皇子又是一笑,“那你要勸我什麼?”
“那你這兩天在愁什麼?”皇妃反問。
說到這個,應皇子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哎!我們誰也不能不守規矩哦。你都勸完我了,該我來勸你了。”她兩步走到應皇子前麵,跟應皇子麵對麵站住了,看著應皇子說道,“說說吧小夥子,究竟為什麼事情發愁呢?”
“……”應皇子剛開始還想著怎麼開口,可一說起來,積壓在心頭的思緒便如開閘的洪水,傾瀉而出,“新皇無道,朝政如今又由榮喜一手把持。長此以往必然生變。初聽到新皇東征,我雖則擔憂,心裡卻暗喜。以為此乃是重振朝綱的絕佳機會。應弘手上既有義父苦心經營了半輩子的人馬,又有先皇遺詔,屆時一舉擊退毛軍,自然便可以坐上皇位。可我卻忘了,臣子保家衛國乃是分內之事,便再是功高蓋世,最終也隻能還是殿下之臣。這大英江山最終還是要歸於新皇之手,任他胡作非為,直至國破家亡……”
應皇子說不下去了。他是皇子,憂國之情較與常人自是更甚。想到祖上辛苦打下的江山,卻被小人蹂躪,他真是五內俱焚。
“就為這個?”皇妃問,看似對應皇子所說大不以為然。
應皇子不解的看著皇妃,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你也說誰當皇帝那是天命了,還擔心這些做什麼?”皇妃道,“要是大英朝就該毀在瑞皇子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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