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智庫館長塞巴斯蒂安。他已完成了為所有陣亡兄弟安置銘刻石板的最後步驟,此刻快步走來,加入了他們。
他的到來,仿佛給這略顯尷尬和沉重的場麵,注入了一劑關鍵的催化劑。塞巴斯蒂安的目光掃過楚軒,又落在戰團長身上,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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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廳內的光線明亮而穩定,不同於“靜默聖堂”的幽深。
這裡的裝飾風格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混合:既有戰錘宇宙哥特式建築的厚重浮雕與金屬棱角,又融入了現實宇宙簡潔流暢的線條與高效的空間布局。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淡淡的熏香,與金屬和拋光石材的氣息混合,營造出一種肅穆而又不失明快的氛圍。然而,在這明亮之下,一種無形的沉重感並未消散。
楚軒深吸一口氣,正準備上前,斟酌著如何在這肅穆的時刻再次提出那關乎戰團未來的敏感議題。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戰團長馬拉金·福羅斯卻率先轉向他,動力甲發出輕微的伺服嗡鳴。他那經過強化的聲音透過頭盔傳出,低沉而直接:
“楚軒,你的來意我知道。”
一句話,簡潔明了,卻像一堵無形的牆,將楚軒已然打好腹稿、反複推敲過的說辭全部堵了回去。
楚軒微微一怔,隨即陷入了沉默。他原本準備了許多理由,從戰略需求到潛在威脅,但此刻,他意識到任何多餘的解釋都顯得蒼白。他隻需等待,等待戰團長接下來的話,那將是決定性的表態。
但出乎意料的是,福羅斯戰團長在說出那句話後,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裡,頭盔微微低垂,目鏡的光芒似乎聚焦在虛空的某一點上,仿佛在凝視著某個凡人無法窺見的、沉重無比的未來。
那沉默並非拒絕溝通,更像是一種深陷於巨大矛盾中的凝固,是萬年傳統與殘酷現實在他靈魂深處激烈交鋒的外在體現。
他肩甲上的血淚徽記在偏廳明亮的照明下,顯得格外醒目,殷紅如血,仿佛承載著超越其金屬本質的、關乎整個戰團命運的重量。
這異樣的、漫長的沉默讓楚軒一時間有些無措。他預想了各種回應,卻未曾料到會是這般近乎凝滯的靜默。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出言試探,還是該繼續維持這令人窒息的安靜,仿佛任何一絲聲響都可能打破某種微妙的平衡。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帶著一種跨越萬古的沉凝與力量感,打破了偏廳內的寂靜。
“你沉思的時間似乎有些長,馬拉金。”
那是戰犬軍團的古老者,無畏機甲“第一人”洛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活著的、前聖典時代的曆史。
緊接著開口的,是智庫塞巴斯蒂安:“戰團長大人,關於午夜領主基因原體科茲康拉德·科茲留下的預言錄的解析工作,已經有了一個關鍵性的突破。在楚軒執行官上次與您會晤時,我正深陷於最後幾個符號的解讀,未能在場。如今,迷霧稍散,儘管前方的景象依舊破碎而駭人。”
福羅斯緩緩轉身,看向塞巴斯蒂安。
“說吧,塞巴斯蒂安。”福羅斯的聲音平靜,卻蘊含著力量,“將你從那些瘋癲的譫語中解讀出的‘真相’告訴我。”
“戰團長,科茲的‘視像’……它們並非線性的預言,而是無數可能性支流的碎片化呈現。”
“關於我們,關於聖血天使,關於一場……或者說,數場交織著泰倫蟲群、太空死靈,乃至更古老恐怖的大衝突。
塞巴斯蒂安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之前的混亂記錄,指向但丁大人試圖聯係我們的那個關鍵節點,其結果確實紛繁複雜,但最近,隨著……隨著現實宇宙與我們的故鄉宇宙之間聯係的某種‘強化’,其中一條碎片信息變得異常清晰、粗壯,仿佛正在從‘可能’邁向‘必然’。”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靈能解析後的疲憊與震驚:“這條變得清晰的支流中,反複出現一個核心意象——‘血淚化作的艦隊遮蔽了群星,它們並非為哀悼而降,而是為瀕死的天使,帶去由無儘戰爭與犧牲淬煉出的……新生之血。’”
偏廳內一片死寂。唯有熏香的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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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淚艦隊……”福羅斯低聲重複,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自己肩甲的徽記上。
“是的,”塞巴斯蒂安語氣篤定,“‘畫有聖淚的艦船’——毫無疑問,指的是我們慟哭者。”
“而‘遮蔽群星’這個詞,這絕非一個千人戰團所能擁有的規模。而‘瀕死的天使’……”他頓了頓,“但丁大人領導的聖血天使……在科茲看到的這條時間線裡,他們正麵臨絕境。需要我們的援助,但絕非我們現在這般……弱小。”
“弱小嗎…?”戰團長重複著。
“並非對現有勇武的質疑,兄弟。”
說話的是“古賢者”瑞拉諾,他那古老的無畏機體發出低沉的共鳴。
“麵對來自銀河以及亞空間更深處的惡意,區區千名阿斯塔特,不過是投入熔爐的一粒火星。基裡曼的‘聖典’……”
他發出一聲類似冷笑的機械雜音,“……那是恐懼的產物,是對自身軍團力量的閹割。它將強大的力量分割、弱化,美其名曰防止叛亂,實則製造了無數可以被各個擊破的孤島。”
“帝皇建立軍團,是為了征服星海,應對足以毀滅人類的威脅,而非讓孩子們在規則的枷鎖下自縛手腳,坐視災難降臨。”
聞言的楚軒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幾位靜立一旁的“古老者”,他似乎忽略了一個事情,那就是:幾位來自30k時代的活化石,他們的存在,就是對聖典時代最直接的質疑。
“瑞拉諾說得沒錯。”
卡西安·德拉克斯,這位原體級彆的存在,聲音如同地心熔岩滾動,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我親眼見證過軍團時代的輝煌與力量。基裡曼的聖典,其核心是政治,是權術,是對荷魯斯叛亂的過度反應。”
“它確實穩定了帝國萬年,但也扼殺了帝國應對真正滅絕性危機的能力。”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源自古老經驗的嘲弄與嚴峻:
“帝國需要的是如臂使指、凝聚如鋼的軍團之力!而非成百上千個各自為政、拘泥於自身傳統和榮譽感的‘千人大隊’!光是戰團間的協調、後勤補給線的劃分、乃至由誰主導戰局,就足以讓高領主議會爭吵一個世紀!”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回憶某些令人不快的見聞,聲音更沉:“更有甚者,據我這段時間的了解,在如今的帝國,許多戰團連一個穩固的家園世界都無法擁有,隻能蜷縮於艦船之內,在星空間流浪。”
“如此根基,如此分散的力量,如何應對席卷星河的災難?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脆弱!”
他的話語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充滿了對帝國的不滿與對未來的憂慮。
“這‘新生之血’,指的就是必須打破這自我束縛的桎梏,重塑我們昔日應對黑暗銀河的力量與規模!”
烏裡斯·泰米特上前一步,這位死亡守衛忠誠派連長的目光堅毅如鐵:“在我的時代,忠誠並非體現在對某本典籍的盲從上。忠誠,是對帝皇理想、對人類未來的扞衛。如果固守過時的教條會導致我們無法完成這最根本的職責,那麼這教條本身,就是背叛的溫床。”
“聖典?那是基裡曼對忠誠者的不信任枷鎖。”
凱爾·瓦倫,鋼鐵勇士的終結者,聲音冷硬如他破碎的盔甲:“效率。一切為了勝利。聖典限製了效率,限製了資源的集中與力量的投送。鋼鐵勇士……或許道路不同,但我們深知,在麵對足夠強大的敵人時,數量本身,就是一種無可替代的質量。為了所謂的‘安全’而自斷臂膀,是愚蠢至極。”
納爾瑞克·德雷古爾,墓穴行者,發出低沉的歎息:“我見證過軍團的力量,也目睹了聖典實施後的……衰落。它將阿斯塔特從帝國的開拓者,逐漸變成了……守成者,甚至是內鬥的棋子。”
洛克最後總結,他的聲音帶著萬載征戰的滄桑:“馬拉金·福羅斯,規則是用來服務生存與勝利的,而非相反。”
“三十千年的我們,為帝國開辟疆土,麵對的是未知的星海與強大的異形。”
“基裡曼的聖典,是帝國陷入僵化與內耗的起點。”
“現在,你們是在一個全新的宇宙,以及來自故鄉宇宙、已然明晰的求援信號。”
“是繼續跪拜在一萬年前的典籍之下,還是站起來,擁抱力量,履行你們慟哭者真正的職責——不是為逝去而哭,而是為守護而生?”
所有古老者的目光,連同塞巴斯蒂安那充滿憂慮與期待的眼神,都聚焦在福羅斯身上。
智庫館長輕聲補充:“戰團長,在楚軒第一次提出擴編時,我未能及時提供這關鍵的解讀。現在,線索已然清晰。這條時間流正在‘固化’,選擇權在我們手中。是讓預言中的救援成為現實,還是讓‘瀕死的天使’成為我們又一個永恒的悔恨?”
福羅斯戰團長沉默了。
聖典,存在的意義是為了保護。但當聖典本身成為生存和履行職責的枷鎖時,打破它,是否才是對設聖典初衷的真正繼承?是為了防止另一個荷魯斯出現,而坐視整個戰團,乃至更多需要守護的存在走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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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緩緩抬起頭,眼中的迷茫與掙紮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他肩甲上的血淚徽記,在火光映照下,仿佛燃燒了起來。
“聖典……”他開口,聲音不大,帶著一種決絕的力量,“是為了避免內戰的重演,是為了帝國的穩定。這一點,我至今仍不否認基裡曼原體的初衷。”
他話鋒一轉,目光如炬:“但是,穩定,不應以犧牲應對滅絕性威脅的能力為代價。忠誠,更不應被束縛在對條文的盲從上,而應體現在對帝皇守護人類這一根本理想的踐行上!”
他向前邁出一步,動力甲鏗鏘作響。
“科茲的預言,揭示了一種可能性,一種我們需要的力量,一種我們必須承擔的使命!塞巴斯蒂安……你帶來的信息,是帝皇給予我們的啟示!”
他的聲音陡然高昂,如同宣判:
“自此,慟哭者戰團,將不再受聖典千人編製之限!”
“我們將培育新血,建造艦船,整合資源!我們要讓‘血淚艦隊’的陰影,真正能夠遮蔽威脅人類的群星!”
“我們要擁有足夠的力量,當故鄉的兄弟需要時,能夠為他們帶去真正的‘新生之血’,而非徒勞的眼淚和遲到的悔恨!”
決意已下,再無回轉。
偏廳中,仿佛有無形的枷鎖應聲碎裂。
在場的古老者們微微頷首,表達著他們的認可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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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福羅斯戰團長做出決定的這一刻,戰錘宇宙一條原本模糊不清、與其他無數可能性交織纏繞的時間線支流,驟然變得清晰、穩定,其“亮度”和“粗壯度”瞬間超越了周邊所有的虛影,仿佛從億萬種“可能”中脫穎而出,錨定為即將發生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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