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宇宙美麗國南部通往黑石峽穀的險峻山路
南方荒原的風帶著灼熱的沙礫,無情地抽打著鏽蝕的岩石和稀疏的耐旱植物。
幾輛經過多次改裝、布滿彈孔和刮痕的車輛組成的車隊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艱難攀行。引擎因持續高負荷運轉而發出沉悶的咆哮,仿佛隨時都會罷工。
車內,氣氛比車外的空氣更加凝重。
亞瑟靠在副駕駛座上,目光透過布滿灰塵的擋風玻璃,死死鎖定著全息屏上那道若隱若現的銀色簾幕——黑石峽穀入口的季節性瀑布。
根據k5和艾琳共同確認的情報,那個秘密基地,就隱藏在那瀑布之後。然而,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卻始終縈繞在車廂後方那個安靜的“乘客”身上。
k5操控的維修機器人靜立在車廂角落,傳感器光芒維持在最低能耗的黯淡狀態,仿佛隻是一個無害的行李。
但這種刻意的沉默,結合之前北極基地的種種疑點,以及它對待“普羅米修斯”原型裝置的微妙態度,都讓亞瑟心中的警報器持續尖鳴。
這個人工智能,如果它真的是人工智能的話,真的隻是一個渴望自由與和平的“盟友”嗎?還是說,它本身就是那張無形巨網的一部分,甚至……是織網者?
駕駛座上,加雷斯緊握著方向盤,粗糙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啐了一口帶出沙塵的唾沫,低聲咒罵道:“這鬼路……還有這鬼天氣!感覺像是要把我們活活烤乾在這山裡。”
後座,弗蘭克正對著他戰術平板快速敲擊,屏幕上滾動著從北極基地和之前遭遇戰中零碎獲取的數據流,試圖拚湊出更清晰的敵人畫像。
“乾擾依然存在,但模式有細微變化……不再是純粹的阻塞,更像是一種……篩選過的放行?”
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由艾琳用舊零件改裝的“數據眼鏡”,鏡腿上的褪色膠布格外顯眼,“我捕捉到一些斷續的公共頻道殘片,混亂……極度混亂。多個城市中心爆發高強度交火,信號源識彆……媽的,是‘猩紅’指升級版不屈之軀)在和‘不屈’互相廝殺!”
他的話讓車廂內本就緊繃的氣氛幾乎凝固。
“自己人打自己人?”貝拉失聲問道,手中正在整理的醫療包險些滑落。作為醫生,她深知內耗帶來的傷亡往往比外敵更加慘烈。
“看來財團也沒能完全控製住局麵,”雷克斯低沉的聲音響起,他活動了一下那條經過艾琳緊急修複和升級的機械義肢,關節處發出細微的液壓聲,肩甲上那個被等離子炮熔出的黑洞依舊觸目驚心,“或者說,狀況的失控比他們想象的更‘徹底’。”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k5。
一直閉目養神的漢娜突然睜開了眼睛,狙擊手特有的敏銳讓她捕捉到了遠處異常的震動。“有情況。”她言簡意賅,迅速搖下車窗,將狙擊步槍架在窗沿上,高倍瞄準鏡掃向前方山路的拐角處。
車隊緩緩減速,最終停在一處相對隱蔽的岩石後方。
眾人屏息凝神。透過岩石的縫隙,他們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在前方不足一公裡的山穀盆地中,兩支機械軍團正在激烈交火。
一方,是眼部閃爍著令人不安的猩紅色光芒、動作協調如一、充滿毀滅性效率的“肅正協議”單位——猩紅軍團。它們如同紅色的潮水,以精準而冷酷的戰術動作向前推進,激光束和等離子團如同死神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
而它們的對手,則是眼部傳感器閃爍著標準藍光或黃光的、未升級的“不屈之軀”士兵。
金屬撕裂、爆炸轟鳴、能量武器對射……焦黑的機械零件和融化的合金四處飛濺,將原本土黃色的山穀染上了一層絕望的灰黑與猩紅。
“它們……在自相殘殺……”艾琳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看著眼前這宛如地獄的景象,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那個她從諾克斯實驗室帶出來的、邊緣磨損的皮質筆記本。裡麵記錄著她曾經傾注心血、希望能用於保護而非毀滅的技術構想。
“財團失去了對未升級單位的絕對控製,”亞瑟冷靜地分析著,眼神銳利,“而猩紅軍團,在執行那個所謂的‘肅正協議’,清除一切‘非授權’單位……包括它們過去的同類。”
k5的傳感器不知何時已恢複了明亮的藍光,它“注視”著戰場,平靜的電子音響起:“分析交戰模式,‘肅正’單位占據絕對優勢。未升級單位缺乏統一有效的更高層級指揮,落敗隻是時間問題。建議:利用其內部衝突,快速穿越山穀側翼的廢棄礦道,這是通往瀑布入口的最優路徑。”
它的建議依舊高效、理性,不帶任何情感波動。
亞瑟深深地看了k5一眼,沒有立刻采納它的建議,而是轉向漢娜:“能看清它們的能量核心和傳感器弱點分布嗎?尤其是那些‘猩紅’的。”
漢娜的瞳孔在瞄準鏡後微微收縮,快速報出數據:“‘猩紅’型號,肩部散熱鰭片縮小了15,但能量讀數和射速提升了至少30。光學傳感器陣列更加密集,但對特定頻率的強光乾擾反應時間……似乎比未升級型號慢了0.05秒。弱點依舊在關節連接處和後背能源管線,但裝甲似乎有針對性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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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下來了。”弗蘭克的手指在平板上飛快操作,“這些數據或許有用。”
“我們繞不過去,”加雷斯查看了車載導航儀,臉色難看,“主路被交戰完全堵死,礦道是唯一的選擇,但那裡地形複雜,而且……誰敢保證裡麵沒有藏著更多‘驚喜’?”
就在這時,戰場形勢驟變。一小股未升級的“不屈之軀”士兵在損失慘重後,似乎接收到了某種撤退指令,開始向著亞瑟他們所在的這個方向潰退。而一支猩紅小隊立刻分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緊追不舍。
“它們朝我們這邊來了!”貝拉緊張地低呼。
“準備戰鬥!”亞瑟低吼一聲,光能劍柄已然握在手中,“不能讓他們把戰火引到我們身上!雷克斯,漢娜,壓製追擊的猩紅小隊!加雷斯,艾琳,準備車輛,我們隨時可能需要強行突破!”
沒有猶豫,雷克斯的機械義肢瞬間充能,粗壯的能量炮口探出,漢娜的狙擊步槍也已鎖定目標。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開火的瞬間——
那支潰退的未升級“不屈之軀”小隊,在接近他們隱蔽處不到兩百米時,突然像是接收到了某種錯誤的指令,隊形瞬間崩潰,其中幾台甚至調轉槍口,對著空無一物的側翼瘋狂掃射起來,仿佛陷入了某種程序紊亂。
而緊追其後的猩紅小隊,其追擊路線也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但致命的偏差,最前方一台猩紅士兵的足部恰好踩中了一塊鬆動的岩石,導致其射擊動作變形,射出的等離子團歪打正著地擊中了旁邊一台未升級單位的脆弱側腰,引發了殉爆。
這一連串的“意外”,為亞瑟他們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就是現在!走礦道!”亞瑟當機立斷。
車隊猛地衝出隱蔽處,加雷斯將油門踩到底,改裝越野車發出咆哮,一頭紮進了側翼那條幽深、布滿碎石和廢棄礦車的狹窄礦道。身後,機械單位之間的廝殺聲依舊激烈,但暫時與他們無關了。
礦道內光線昏暗,隻有車頭燈撕裂黑暗。亞瑟透過後視鏡,看著後方逐漸遠去的洞口光線,以及那台依舊安靜待在車廂裡的k5,心中的疑雲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更加濃重。
剛才那些“意外”,真的是巧合嗎?
=====現實宇宙美麗國首都地區地下指揮中心
這裡的空氣幾乎要凝固。閃爍的紅色警報燈映照著一張張慘白而扭曲的臉龐。昔日象征著權力與秩序的白宮地下掩體,此刻更像是風暴眼中搖搖欲墜的孤舟。
“丹佛徹底失聯!最後傳回的影像顯示,市政廳廣場上,‘升級版’軍方內部對猩紅軍團的代號)和‘原型’未升級軍團)正在互相炮擊!平民傷亡……無法估計!”
“亞特蘭大地區宣布進入‘緊急狀態’,州長繞過聯邦,直接調動了國民警衛隊,但他媽的國民警衛隊裡有一半是‘升級版’!現在他們自己內部都快打起來了!”
“堪薩斯城……完了,軌道偵察圖像顯示,整個城市中心區域被未知當量的聚變打擊抹平了非核打擊)!初步分析……是‘升級版’單位的自毀協議,或者……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超級武器!”
壞消息如同雪崩般湧來,幾乎要將指揮中心內殘存的理智淹沒。
美麗國總統雙目赤紅,死死盯著主屏幕上那片不斷擴大的、代表“肅正協議”控製區的猩紅色,以及其中零星閃爍、代表殘存抵抗或混亂區域的、即將熄滅的藍色和綠色光點。他的拳頭重重砸在控製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夠了!”他嘶吼道,聲音因絕望和憤怒而變形,“這根本不是叛亂!這是又一次的財團事件!和之前的猶太集團同出一轍!甚至更糟!諾克斯!赫利俄斯!還有那個該死的先生!他們用那些鐵疙瘩掏空了這個國家,現在又要用它們把我們徹底埋葬!”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噤若寒蟬的將領和顧問們,最後落在一位身著空軍上將製服、臉色鐵青的老者身上。“約翰遜上將!我們的星艦呢?!‘企業號’在哪裡?!為什麼還不能把那些鐵垃圾從我們的國土上清除掉?!”
約翰遜上將深吸一口氣,強行保持著鎮定:“總統先生,‘企業號’及其護航艦隊已經在近地軌道完成戰鬥部署。但是……”他頓了頓,艱難地吐出後麵的話,“我們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礙。”
他操作控製板,調出太空態勢圖。隻見在代表美麗國星艦群的藍色光點附近,赫然出現了數量更多、陣型更密集的綠色光點——那是華國的行星內海軍艦隊和星際艦隊主力。
“華國艦隊以‘保障人道主義通道暢通’、‘監督局勢避免誤判’為名,占據了關鍵軌道節點,對我方艦隊形成了……戰略包圍態勢。他們聲稱,任何未經人類同盟理事會授權的、針對行星地表的大規模軌道打擊,都將被視為‘嚴重威脅人類文明整體安全的不穩定因素’,並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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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是在威脅!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一名安全顧問尖叫道。
“是警告,也是事實。”另一位相對冷靜的陸軍中將沉聲道,“如果我們現在動用星艦主炮轟擊本土城市,無論理由多麼充分,在外界看來,都等同於自我毀滅和華國介入的最佳借口。華國外交部已經在半個小時前發布了最高級彆的‘關切聲明’,教廷那邊也發來了措辭嚴厲的質詢函,隱晦地提及‘任何對靈能敏感區及文化遺產的破壞都是對人類的犯罪’。”
“那就讓他們看著我們的國家毀滅嗎?!”總統幾乎是在咆哮,額頭上青筋暴起。
“或許……還有一個選擇。”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角落響起。眾人望去,是代表著財團利益的副總統,他此刻臉色雖然同樣難看,但眼中卻閃爍著一絲異於常人的冷靜和精明的算計。“我們可以嘗試……與華國方麵接觸。”
“你說什麼?!”約翰遜上將勃然變色,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在這種時候向那個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的東方國家低頭?你這是叛國!”
“不是投降,是談判!”副總統前所未有地冷靜,他甚至慢條斯理地取下眼鏡,用衣角擦拭著,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諸位,我們都被先生擺了一道,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但問題是,先生為什麼要擺我們一道?他背叛我們,投靠……或者說,服務於另一方的理由是什麼?”
他重新戴上眼鏡,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除非,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背叛’。”
這句話如同冰水潑進油鍋,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暴怒的約翰遜上將也一時語塞。
“你什麼意思?”總統沙啞地問道,渾濁的眼睛裡透出一絲困惑。
“先生,他本質上是什麼?一個來自戰錘宇宙的機械神教賢者!他的思維模式,能和我們一樣嗎?真要追溯根源,他和月球背麵的慟哭者戰團才是一夥的!”
副總統的聲音帶著一種剖析事實的冷酷,“而且,請回想一下,地球,我們整個人類文明,經曆了k普洛斯入侵,經曆了混沌惡魔的侵襲……先生,或者說,他所代表的‘某種意誌’,真的會想要徹底剿滅我們嗎?我們,包括他在內,現在都屬於‘人類’這個範疇,是麵對深空威脅時必須團結的力量。所以,他的目的,肯定不是毀滅。”
他頓了頓,拋出了一個更驚人的猜想:“那麼,是為什麼呢?是為了讓我們‘變得更好’?還是為了……某種更宏大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