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聲音。”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從情報官員的席位傳來，那是一名戴著耳機的分析師，他之前一直沉默地監控著數據流。
眾人疑惑地看向他。
“什麼意思？什麼一個聲音？”總統追問。
那名情報官抬起頭，臉色蒼白但眼神專注：“我在分析先生遺留的技術檔案和過往的加密通訊碎片時，發現一些奇怪的、重複出現的隱喻和底層邏輯指向。結合先生一直以來若隱若現的引導……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那就是人類要對外擴展，要在黑暗的宇宙中生存下去，內部必須統一意誌，消除無謂的內耗。就像……就像華國一句古老的政治格言：‘攘外必先安內’。”
“安內？！”約翰遜上將咀嚼著這個詞，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用這種方式‘安內’？用機械叛亂和屠殺來‘統一意誌’？！”
“不，或許並非單純的屠殺。”那名情報官再次開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仔細分析所有傳回的戰報和數據流，可以發現一個模式：升級版的‘肅正’單位，在迅速摧毀了主要的軍事節點、指揮中心和成建製的反抗力量後，其進攻烈度就顯著下降了。”
“它們對於那些放棄抵抗、或者根本不具備威脅的區域，它們表現出……一種奇異的‘忽略’。先生不是在無差彆地毀滅我們，他是在用最極端、最殘酷的方式，迫使我們做出選擇。”
“選擇什麼？”總統下意識地追問，聲音乾澀。
情報官沉默了一下，緩緩吐出了那個大家心照不宣的答案：“選擇……接受一個統一的、不再有內耗的人類文明格局。選擇……由誰來主導這個新格局。”
“讓華國統一地球？！”約翰遜上將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和屈辱。
“為什麼不能是我們？！”美麗國總統猛地一拍桌子，有些失態地低吼出來，臉上混合著不甘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掙紮，“為什麼我們就要接受被整合、被邊緣化的命運？！我們依然是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
這句話說出來，指揮中心內陷入了一片更加難堪的死寂。沒有人搭話。幾位將領和顧問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或移開目光，避免與總統對視。
屏幕上，那代表猩紅軍團控製區的、仍在緩慢但堅定擴大的紅色，以及軌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代表著絕對實力的綠色光點，已經是最好的回答。曾經的“最強大”在絕對的武力差距和內部瓦解的雙重打擊下，已然成了一個蒼白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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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總統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語氣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現實：“總統先生，‘最強大’的前提是我們的社會結構完好，軍事力量統一，工業體係運轉正常。而現在……”他攤了攤手，指向周圍和屏幕，“我們還有什麼？分裂的軍隊，互相猜忌的指揮係統，被‘肅正’協議癱瘓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生產力？我們甚至無法有效指揮我們自己的星艦，因為華國的艦隊就懸在我們的頭頂！我們拿什麼去‘主導’？”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殘酷：“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或許根本不是‘能否主導’的問題，而是……選擇以何種方式，在即將到來的新秩序中，為我們，為這個國家，保留最後一點火種和話語權。是頑抗到底，還是嘗試接觸，在談判桌上，儘可能多地保住一些東西。”
指揮中心內再次爆發出激烈的爭吵，但這一次，爭論的焦點不再是“是否叛國”，而是變成了更加現實和殘酷的選項——如何在注定失敗的棋局中，進行一場注定屈辱的止損談判。
總統看著眼前這徹底分裂、爭吵不休的景象，聽著那些令人絕望的分析和爭吵，還有外麵隱約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爆炸聲，他徹底癱倒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臉。
他意識到，不僅國家在物理上被撕裂，在精神和認知上，他們也陷入了一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陰謀漩渦，連敵人和目標都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下無處可逃的絕望感和一種被時代洪流裹挾向前的無力感。
=====現實宇宙美麗國西海岸舊金山外圍
碧藍的海水輕輕拍打著曾經繁華的碼頭。然而，此刻的海平麵上，巍峨如山嶽般的華國鸞鳥級星艦及其護航艦隊，正靜靜地懸浮在低軌道上，巨大的陰影投在海麵與城市之上，帶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艦體上醒目的紅星標誌，在陽光下反射著冷峻的光芒。
更低一些的空域，隸屬於華國行星內海軍的“鯤鵬”級突擊群，正以嚴謹的戰鬥隊形巡弋。
它們下方，由重型兩棲登陸艦改建的“人道主義救援平台”已經展開，巨大的全息投影上用多種語言滾動播放著“人類同盟理事會安全保障區”的字樣，以及引導平民前往安全區域的指示。
一隊隊身著華國最新式單兵動力甲的士兵，正在登陸艦周圍建立起嚴密的防禦陣地。
月背基地，高鼎勳通過遠程連線，平靜地注視著下方的一切。一名高級軍官正在向他彙報：
“高副書記，先遣隊已控製預定區域，正在建立安全區邊界。目前接收到的平民數量超過預期，醫療和後勤壓力開始顯現。美麗國西海岸殘餘守軍未有異動，但其內部通訊顯示，他們對我們的存在極度不滿，但缺乏統一指揮，無法形成有效應對。”
“教廷方麵呢？”高鼎勳問道。
“‘傳道者’三支小隊已按計劃分彆進入波士頓、聖路易斯和西雅圖的靈能敏感點。他們報告遭遇了小股‘肅正’單位的試探性攻擊，已被擊退。初步評估，‘傳道者’小隊憑借基因種子強化的體質和初步植入的器官，配合靈能加持的武器，對猩紅軍團具備有效殺傷力，但其戰鬥持久力和全麵性相較於完全體的阿斯塔特修士仍有差距。他們已在安全區周邊布設靈能道標，效果待觀察。”
高鼎勳微微頷首：“保持壓力，但避免主動開火。我們要讓美麗國當局和全世界都看清楚，是誰在混亂中維持秩序，是誰在保護平民。星際艦隊繼續保持威懾態勢，絕不能讓美麗國的星艦有機會對地表進行任何形式的軌道轟炸。同時，繼續通過安全信道，向代號‘k5’的節點提供‘必要’情報。”
他頓了頓，補充道：“告訴前方指揮官，我們不是征服者，我們是‘秩序的維護者’和‘文明的保存者’。一切行動，都要符合這一定位。”
=====現實宇宙美麗國波士頓公共圖書館地下結構
沉重的喘息聲在布滿灰塵和古老書架的幽深地下回蕩。三名身高超過兩米三、身著銀灰色動力甲、肩甲上烙印著十字與書本徽記的巨人，正呈三角陣型穩步推進。他們是隱士派出的“傳道者”小隊。
他們的動力甲不如戰錘宇宙前輩們那般布滿神聖浮雕和千年戰痕，略顯樸素，但流線型的裝甲下蘊含著現實宇宙科技與靈能融合的力量。
“左側通道，三個熱能信號，識彆為‘肅正’輕型單位。”小隊隊長，原天使軍團軍團長，亞瑞爾，通過內置的靈能感應器捕捉到了異常。
“拉結爾，正麵壓製。亞列爾，側翼迂回，我負責靈能乾擾。”亞瑞爾迅速下達指令。
名為拉結爾的“傳道者”戰士低吼一聲，舉起手中的仿製爆彈槍，對著通道拐角猛烈開火。特製的爆彈撞擊在牆壁和地麵，爆開的不僅是破片，還有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淡藍色靈能漣漪，讓衝出來的輕型哨兵動作明顯一滯。
與此同時，亞列爾如同鬼魅般從另一側閃出，手中巨大的鏈鋸劍帶著淒厲的呼嘯斬過，一台猩紅哨兵瞬間被從中劈開，內部零件和能量核心暴露出來，發出劈啪的短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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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瑞爾本人則抬起手掌，一股無形的靈能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這股波動對於普通人而言幾乎無法察覺，但對於依賴精密傳感器和統一數據鏈的單位來說，卻如同強烈的乾擾噪音。另外兩台哨兵的光學傳感器瞬間雪花一片，攻擊動作變得混亂而低效，很快便被拉結爾和亞列爾解決。
戰鬥短暫結束。三名“傳道者”檢查著地上的機械殘骸。
“它們的反應速度很快，裝甲也比資料中顯示的未升級型號更強。”拉結爾擦拭著動力劍上的油汙，評價道。
“但缺乏應對靈能乾擾的有效手段。”亞瑞爾蹲下身，用手指拂過一台猩紅單位焦黑的傳感器，“我們的基因種子……雖然還未經曆完整的十九道手術，但隱士大人賦予我們的基礎，足以應對這種層麵的威脅。”他能感受到體內第二心臟有力的搏動，以及拉瑞曼器官在戰鬥中高效分泌的、幫助凝血和增強力量的化學物質。這僅僅是開始。
“建立靈能道標，擴大安全區範圍。”亞瑞爾站起身，望向通道深處，“根據隱士大人的指示，這裡沉睡著重要的知識，絕不能毀於戰火。同時……留意任何可能具備靈能潛質的幸存者。傳道者的隊伍，需要新鮮血液。”
他們繼續向圖書館地下更深處推進，肩負著守護文明火種與測試自身力量的使命。而在他們身後，一個微弱的、由靈能構築的無形屏障正在緩緩形成，將這片區域與外麵的混亂和猩紅暫時隔絕開來。
=====現實宇宙美麗國南部黑石峽穀廢棄實驗站深處
“轟隆！”
又一塊巨大的岩石從頭頂砸落，激起漫天塵土。整個實驗站都在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坍塌。
“服務器過載引發的連鎖反應！這裡撐不了多久了！”加雷斯大吼著，操控車輛險之又險地避開一根倒塌的金屬橫梁。
“數據！弗蘭克，數據下載完成了嗎？”亞瑟在顛簸中死死抓住扶手，大聲問道。
“完成了！所有關於‘不屈之軀’和‘毀滅者’的核心參數、設計藍圖，都在這裡！”弗蘭克緊緊抱著那台儲存著關鍵數據的平板電腦，臉上混合著興奮與恐懼，“隻要刪除或者帶回去，就能從根本上瓦解他們重建軍團的可能！”
艾琳則死死盯著那個被嚴密屏蔽的“普羅米修斯”原型裝置，眼神複雜。這個從“赫利俄斯”手中奪來的神秘物品，此刻正散發著不祥的、規律脈動的微光。
k5操控的維修機器人靈活地在前方引路，避開不斷落下的碎石和斷裂的管線。“出口在前方三百米左轉。但檢測到外部有高能量反應聚集。”
果然，當車隊衝出即將完全坍塌的實驗站主通道，重新見到外麵瀑布後方朦朧的天光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瀑布之外，狹窄的峽穀空地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眼部閃爍著猩紅光芒的機械士兵——整整一個加強小隊的猩紅軍團，它們冰冷的槍口，齊齊對準了剛剛逃出生天的車隊。
而在這些猩紅單位的前方，一台體型格外龐大、裝甲厚重、肩部搭載著雙聯裝重型等離子炮的“毀滅者”原型機，如同門神般矗立在那裡。它的猩紅光學傳感器，如同兩顆燃燒的炭火，牢牢鎖定了亞瑟所在的越野車。
為首的猩紅小隊指揮官，抬起機械臂，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峽穀中回蕩：
“檢測到高價值目標‘火種’數據載體及未知優先級物品‘普羅米修斯’。根據‘肅正協議’第7條，予以回收或清除。”
“放棄抵抗，交出目標。”
絕境。
前有強敵，後無退路。
亞瑟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光能劍。熾熱的刃芒再次彈出，照亮了他臉上混合著疲憊、決絕和一絲不屈的堅毅。
“看來，‘旅者’的幫忙，到此為止了。”他低聲自語，然後對著通訊器，發出了最後的戰鬥指令：
“全體都有！準備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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