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車的輪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在灰界荒蕪的大地上碾出兩道蜿蜒的痕跡。
車輪碾過尖銳的碎石時,整個車身都會劇烈震顫,腐朽的木板縫隙間簌簌落下經年累積的灰塵。
"陳伶"每走一步,纏繞全身的鎖鏈就嘩啦作響。
它們深深勒進戲袍布料,在"陳伶"裸露的手腕上留下一圈圈青紫的勒痕。
"老東西,到底還要走多久?"
"陳伶"第五次停下腳步,鎖鏈隨著轉身的動作繃直,發出令人心悸的金屬繃緊聲。
"這破車軲轆都快掉了!"
他抬腳狠狠踹向拖車,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板頓時裂開一道縫隙。
透過裂縫可以看到昏迷不醒的簡長生。
紅王的大紅戲袍在灰界單調的灰白色調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向地平線儘頭那一抹不自然的深藍。
那片海域上空盤旋著濃稠的黑色霧氣,即使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恐怖氣息。
禁忌之海。
簡長生在顛簸中發出無意識的呻吟,他的意識像是被扔進了滾燙的油鍋,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我是轉世成菜了嗎?要這麼翻炒?"
他的身體隨著拖車的劇烈晃動不斷撞擊在木板邊緣,後腦勺已經磕出一片淤青。
每一次顛簸都讓簡長生的五臟六腑攪成一團,胃酸不斷湧上喉頭。
隨即簡長生猛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對啊,我還沒死呢?
哪來轉世一說。
這個認知讓他混沌的大腦突然清醒。
他艱難地活動手指,感受到指甲縫裡嵌著的木屑,這是真實的疼痛,不是死後該有的感覺。
簡長生睜開眼睛,他下意識伸出手抓住拖車邊緣,指甲深深陷入腐朽的木板,當他終於撐起上半身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的麵前,一個穿著熟悉大紅戲袍的身影,正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拖著拖車前進。
那動作活像個蹩腳的廚子在翻炒鍋裡的菜肴,像是宣泄一般的在地上拖拽。
最讓簡長生難以置信的是,眼前明明有相對平坦的灰岩地帶,"陳伶"卻偏偏選擇最崎嶇的碎石路,每一步都刻意讓車輪碾過凸起的石塊。
那動作帶著明顯的刻意與惡意,就差把"我是故意的"幾個字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