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戰場,接收俘虜,安撫民眾,這活其實比殺人難多了。
究其原因,是曙光城的人太少。
以不到五百人的人數想接收一個接近五萬人的避難所,方方麵麵需要處理的事太多了。
殺人的時候隻需要考慮如何殺人就行,可現在要考慮的就多了。
比如有些先行逃跑的士兵把武器一扔,再把代表著聯防所城防軍的標誌一撕,直接就融入到了普通民眾去了。
一點都不違和,或者說不久前,他們本就是這裡的一員。
這樣的人要不要辨彆出來?不管又是否會有危害。
又好比收繳上來的槍械比曙光城的人數還多,要怎麼處理。
五萬餘人的吃喝拉撒,人心動蕩,千頭萬緒的雜事,讓周瑞陽腦瓜子嗡嗡作響。
但好在,曙光城握著事情的最終解釋權。
硬橋硬馬打下來的聯防所,這是實力的最好體現,還真沒人敢隨便紮刺。
身為李仙任命的臨時負責人,周瑞陽無法推脫,隻能硬著頭皮乾下去,這一刻周瑞陽無比想念董老。
但這些都是幸福的煩惱,是戰勝方的矯情與特權。
與之相對的就是戰敗方,此時聯防所中原有的頭頭腦腦隻要還活著的,都被控製在了聯防所的會議大廳內。
李仙神色悠然的坐在主席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猛虎王就好像一條巨大的毛毯一樣攤在李仙腳下。
隻不過偌大的虎頭的嘴角上殘留的血跡,好似在提醒著剛剛發生過什麼。
趙虎一臉的汗水仿佛要從額頭上滴落下來,但他不敢動,更不敢擦。
腿腳沒有軟,不是自己勇氣過人,是因為僵硬了。
自己是叫趙虎,但真正與一條巨虎麵對麵共處一室時,那種窒息感,驚悚感,是沒法用言語形容的。
但僵硬的腿腳,額頭上的汗水,又仿佛用實際證明了一些東西。
耳邊仿佛還響起了剛剛老虎進食的吧唧聲與食物的慘叫聲。
原來在虎口中,人類的骨頭真算不上多麼堅硬的東西。
至於食物為什麼會慘叫,趙虎不想再有絲毫的回憶。
而相對那條以人為食的老虎,那個平靜坐在主席位上的青年,在某種程度上仿佛普通很多。
除了身材高大一些,臉龐帥氣一些,就和普通的鄰家男孩沒什麼不同。
但趙虎知道,那是假象,是幻覺。
那張貌似平平無奇的人皮下,藏著的是不可名狀,畢竟沒有哪家的普通青年敢以虎為坐騎。
又能在坐騎吃人時,加以嗬斥,原因是食物太吵了。
“你叫趙虎,為什麼反正了?”
李仙漫不經心的問道。
但趙虎不敢漫不經心的答。
強壓下喉頭顫音,小心的回道。
“稟城主,卑職趙虎本為聯防所末流巡衛,前得黑冰台黑劍銳士點化。
方知曙光城乃天命所歸。城主以雷霆之勢滌蕩廢土、再造乾坤的偉業,更令卑職五內俱震。
雖知螳臂當車實屬不智,然身處逆流桎梏,直至昨夜城頭易幟之時,方敢斬斷鎖鏈以迎王師。”
言及此處,他喉結劇烈滾動數下,緊張的咽了好幾口唾沫。
“卑職自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歸順之舉已遲如秋後寒蟬。
但卑職人單力薄,冒然行動,不止無益,反而會打草驚蛇,所以才一拖再拖。
全賴城主行雷霆之舉,卑職才有機會反正。”
說完這段話,趙虎頭上的汗水更加密集了。
雖然現在的天氣已經回暖,但絕對沒有這麼熱,但不知為什麼,趙虎就是熱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