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號艦橋。
與無畏號那彌漫著死亡與腐朽氣息的殘骸截然不同,這裡的空氣循環係統高效運轉,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消毒液味道,冰冷而潔淨。
控製台的幽藍色數據流如無聲的瀑布,在光滑的黑色麵板上流淌,將寬敞的艦橋內部映照得科技感十足,卻也透著一股遠離人世煙火的森然秩序。
索羅獨自坐在艦長席上,這艘先進軍艦的神經中樞。
他的手指在扶手的光滑觸控板上穩定地滑動,調閱著主屏幕上顯示的複雜數據——那是關於失蹤已久的“無畏號”的最後已知航行參數、推測的損傷報告,以及一張被標記了無數注釋的內部結構圖。
他的眉頭微鎖,眼神專注審視著那艘沉沒在未知星域深處的鋼鐵墳墓。
“天使。”
索羅的聲音打破了艦橋的寧靜。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身側出現一道道幽藍色的光束。
光線並非瞬間成型,而是擁有生命般迅速凝聚、旋轉、塑形,勾勒出曼妙的輪廓。
短短數秒之內,一個身著鮮豔如血的紅色連衣裙,擁有一頭濃密、性感的大波浪黑色卷發的成熟女人光影,便栩栩如生地懸浮在他旁邊。
她的麵容可以用完美來形容,每一分線條都仿佛經過最精密的計算,卻又奇跡般地組合出一種活色生香的魅力。
她的存在,本身就與這艘冰冷、高效的星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像是一朵在無菌實驗室裡強行綻放的、過於豔麗的玫瑰。
“我在呢,索羅。”
天使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精心調製的韻律。
它既保留了人工智能特有的清晰度與邏輯性,又被巧妙地注入了屬於人類女性的柔媚與磁性,聽起來既悅耳又危險。
“又在研究那堆老掉牙的廢鐵?難道你從那些過時的日誌裡,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新玩具嗎?”
索羅的目光並未從主屏幕上移開,那些閃爍的數據比身邊這位美人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無畏號。”他言簡意賅地問道,“根據記錄,它上麵是否也配置了ai係統?”
天使的光影身軀微微傾斜,做出一個側耳傾聽的姿態。
她那由光構成的紅色裙擺,隨著這個細微的動作,蕩漾出水波般的漣漪。
“嗯……讓我想想看.....”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虛擬的下巴,這個模仿人類思索的動作,在她身上顯得既自然又帶著幾分刻意的表演性質。
“根據索恩大人最初為我載入的星際艦隊早期資料庫進行交叉比對……無畏號……哦,是的,找到了。”
她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
“那艘船上,搭載了……第一代ai核心代碼。按照人類的習慣,或者說,按照程序設計的某種隱喻,你可以稱她為……母親。”
當她說出“母親”這個詞時,那精心調製的嗓音裡,似乎摻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情緒。
其中還潛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後繼者的優越感。
“聯係她。”
索羅的指令依舊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鋪墊。
“另外,重新計算我們的航程,精確到抵達v666行星登陸窗口所需的最短時間。”
天使臉上那完美的笑容似乎凝固了極其短暫的一瞬,快得讓人以為是光影的錯覺。
“恐怕不行呢,我親愛的索羅。”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遺憾,“我和那位母親之間,存在著無法逾越的通訊協議代差。你知道的,我的核心算法和安全架構,相較於她那個古老的版本,已經迭代了太多次。就像……嗯,你無法用最新的通訊器直接呼叫一個老式的無線電台一樣。除非我們能夠進行物理接觸,或者,我能拿到當年由索恩大人親自簽發的特定授權密鑰,否則,任何嘗試性的遠程鏈接都會被她的底層防火牆判定為非法入侵,進而徹底鎖死。”
她解釋得條理清晰,將技術壁壘用相對通俗的比喻表達出來。
光影手指在空中優雅地劃過,麵前立刻浮現出一幅動態旋轉的三維星圖,複雜的航線數據流如同發光的絲線纏繞其上。
“至於時間嘛……”
她的聲音重新變得輕快,甚至帶上了一絲調侃的意味,“如果我們繼續保持目前這個還算體麵的超光速巡航速度,大概還需要……嗯,一個月左右,就能抵達那個荒涼的目標星係邊緣。當然,這隻是抵達。如果算上進入行星軌道、執行登陸程序、以及完成初步的任務部署………”
她伸出一根手指,“最多隻需要一個星期。前提是那顆星球本身不會給我們帶來太多的驚喜。”
索羅微微頷首,表示已經接收並理解了這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