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淒厲的、發自靈魂深處的呼喊，在寂靜的艦橋內回蕩，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
陳默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他那雙剛剛才蘊藏了神明般冷漠的眼眸，此刻隻剩下血絲與瀕臨崩潰的震驚。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懸浮在營養液中的身影，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都望穿。
那是他記憶中最溫柔的臉，是他踏上這條複仇之路的唯一理由。
“很美，不是嗎？”
奧姆尼的聲音再次響起，溫和得像一位分享傑作的藝術家。
他欣賞著陳默臉上的痛苦，就像欣賞最動人的樂章。
“我將她從死亡的冰冷中拯救了出來。修複了她衰敗的肉體，彌補了她基因中的缺陷。你看，她現在是如此完美，永恒，不再受病痛與時間的侵蝕。”
“警告！主人心率飆升至每分鐘二百二十次！腎上腺素水平嚴重超標！您的精神狀態正處於極度不穩定的臨界點！”
雅典娜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急切。
她從未見過陳默如此失控。
普羅米修斯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陳默的側臉。
她能感覺到，一股比之前征服黑水時更加恐怖，更加狂暴的力量，正在陳默的體內瘋狂蘇醒。
那不是被駕馭的猛獸，而是即將掙脫所有枷鎖的，混沌本身。
“你對她做了什麼。”
陳默的聲音，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
每一個字，都像是浸滿了鮮血的冰塊，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
神靈號的艦橋的燈光瘋狂閃爍，金屬內壁上，浮現出一道道細微的裂痕。
不是因為外部的壓力，而是因為內部，那個正處於暴怒中心的意誌，正在失控。
“做了什麼？”
奧姆尼輕笑一聲，他走到玻璃容器前，伸出手，愛撫般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在觸摸一件稀世珍寶。
“我給了她新生，陳默。我用黑水的力量，為她重塑了身軀。那身銀色的鱗甲，是生物工程學的終極奇跡，是比你的星辰戰甲更完美的武裝。它與她的血肉，與她的神經，完美地融為一體。她不再是脆弱的人類，她是我為你準備的，最完美的禮物。”
奧姆尼轉過頭，透過屏幕，狂熱地看著陳默：“她將是新世界的夏娃，而你，是亞當。我們將共同見證一個新種族的誕生！”
“閉嘴！”
陳默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他的右手猛地抬起，不再是按在控製台上，而是隔著數米的距離，對準了主屏幕上奧姆尼的臉。
轟！
一股肉眼可見的黑色物質，從他的掌心爆射而出，它們在空中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布滿了猙獰倒刺的黑色長矛，狠狠地刺向主屏幕。
然而，長矛在即將觸碰到屏幕的瞬間，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轟然潰散成最原始的黑色液體，四散飛濺，將整個艦橋的前端都染成了不祥的墨色。
奧姆尼臉上的笑容不變：“憤怒是無用的，陳默。它隻會讓你看起來像個無能狂怒的孩子。在這座我經營了數十年的神殿裡，你引以為傲的力量，還太過稚嫩。”
陳默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看著屏幕裡那張偽善的臉，又看了看那沉睡的、被改造得麵目全非的母親，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與暴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撕碎。
“主人！”
雅典娜閃到他的身旁，她伸出手挽住陳默的手臂。
她的臉上滿是數據無法計算的擔憂，“請冷靜！您的基因序列正在發生逆向崩潰！那股力量正在反噬您！”
“反噬？”
普羅米修斯的聲音幽幽響起，她走到陳默的另一側，看著那些在牆壁上流淌的黑色液體，眼中滿是癡迷，“不，雅典娜，這不是反噬。這是……共鳴。”
她看向陳默，聲音魅惑而又危險：“感受它，主人。感受這股憤怒，這股痛苦。不要壓製它，將它全部釋放出來。讓奧姆尼看看，他喚醒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陳默猛地閉上了眼睛。
普羅米修斯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中最後一道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