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之上,那上百個黑色的陶罐,如一個個沉默的墓碑,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為首的那名工程師,那古老而低沉的音節,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毀滅的門扉。
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從罐口溢出,它們仿佛擁有生命,貪婪地,向著四周的空氣中擴散。
它們所過之處,腳下黑色的晶沙都發出了被腐蝕的“滋滋”聲,連光線都似乎被這片不祥的黑霧所吞噬。
岩洞內,陳默將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冰冷的岩壁上。
他的目光穿過狹窄的縫隙,死死地鎖定著那片正在被汙染的大地。
恐懼早已退去,化作了沉澱在靈魂最深處的,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想起了母親最後那安心的眼神,想起了雅典娜和普羅米修斯消失時,那片吞噬一切的純白。
一切的源頭,就在眼前。
這些自詡為神明的造物主,正在用他們最熟悉的方式,清理著又一個“失敗”的世界。
陳默的手,探入了作戰服的內袋,指尖觸碰到了那枚冰冷的,空無一物的核心存儲晶體。
一個瘋狂到近乎自毀的計劃,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
他要衝出去。
用自己這副殘破的,被黑水侵蝕過的身軀,作為最後的引信。
他要用自己體內那片已經乾涸,卻仍與黑水同源的“湖泊”,去引爆那些陶罐。
他要讓這些工程師,親眼看著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造物,將他們自己徹底吞噬。
用汙染,來終結汙染。
這或許是他能為母親,為雅典娜,為這個無辜的世界,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將身體的重心前傾,肌肉繃緊,準備發起這場生命中最後的衝鋒。
就在這一刻。
天空,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協調的扭曲。
就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下了一顆看不見的石子,蕩開了一圈無形的漣漪。
正準備赴死的陳默,動作猛地一僵。
他的大腦雖然失去了黑水的加持,但那份超越常人的敏銳直覺,依舊存在。
那不是自然現象!
平原上,正在主持儀式的工程師們,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
為首的那名工程師,那低沉的共鳴聲戛然而止。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眸,望向了那片空無一物的天空,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警惕”的情緒。
下一秒。
那片扭曲的空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撕開。
一艘小型的,充滿了棱角與攻擊性的黑色戰艦,憑空出現。
它的造型與工程師那充滿生物美感的風格截然不同,充滿了純粹的,冰冷的,為了殺戮而生的工業感。
戰艦出現的瞬間,沒有任何警告,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一道刺眼的幽藍色光束,從艦體側翼的一個炮口中,悍然射出!
它的目標,不是那些黑水陶罐,也不是陣法中央的領頭者。
而是站在陣法邊緣,一名剛剛轉身,準備應對這突發狀況的工程師。
噗嗤!
那道幽藍色的能量光束,精準地,擊中了那名工程師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