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的死寂,令人窒息。
空氣中那股渾濁的味道似乎都被凍結了,隻剩下一種純粹的,名為恐懼的氣息在蔓延。
癱倒在門口的紅鉗巴洛克,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口中流出白色的泡沫,他那雙堅硬的複眼,此刻已經失去了所有神采,隻剩下空洞的茫然。
沒有人敢去扶他。
也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所有的目光,或敬畏,或驚駭,或難以置信,都牢牢地鎖定在那個角落。
陳默放下了酒杯。
那杯如岩漿般滾燙的液體,隻下去了淺淺的一口。
對他而言,味道比效果更值得關注。
他重新靠回椅背,閉上了雙眼,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與他毫無關係。
他指尖的敲擊,再次以一種緩慢而富有韻律的節奏,在油膩的桌麵上響起。
每一次敲擊,都砸在酒吧裡每一個生物的心臟上。
那個章魚般的調酒師,六條觸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幾秒鐘後,才像重新獲得控製權一樣,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調酒器。
它看向陳默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有生意人的精明,隻剩下一種麵對無法理解現象時的,原始的敬畏。
它在這裡經營“鏽蝕之心”超過三十個標準年,見過殺人如麻的傭兵,見過顛覆星係的陰謀家,甚至見過從帝國艦隊叛逃的將軍。
但它從未見過,像這樣的人。
僅僅用兩個字,就摧毀了一個在c7區以凶悍著稱的團夥。
那不是能量衝擊,不是精神攻擊,更不是任何一種它所知道的科技武器。
那是一種更高維度的,言出法隨般的,抹除。
調酒師深吸了一口氣,用其中一條觸手,拿起一塊還算乾淨的布,開始用力擦拭著麵前那被巴洛克砸得凹陷的吧台,仿佛這個動作能讓它紛亂的思緒平複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酒吧裡,開始有了一些細微的,壓抑到極點的聲音。
是那些酒客,在用最低的音量,結賬,然後躡手躡腳地,從最遠的另一扇門,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他們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很快,原本喧鬨的酒吧,變得空空蕩蕩。
隻剩下那個瑟瑟發抖的猴子侍者,那個還在賣力擦著吧台的章魚調酒師,以及角落裡,那個安靜的陳默。
“星辰,數據分析得如何?”陳默在意識中問道。
“報告最高權限者。已對獲取的百分之九十三的聲波信息完成解析。星核碎片為最高價值情報,指向一場即將在一號廢棄星港進行的秘密交易。第七艦隊為最大威脅,其巡邏範圍已覆蓋塔洛斯星係外環,正在使用中子掃描陣列,尋找高能反應目標。黑洞走私指向一條由虛空行者組織控製的,跨越星係的安全航道。”
陳默的指尖,停了下來。
他需要一個切入點,一個能讓他以最高效率,掌握這個混亂星係主動權的,棋子。
星核碎片,聽起來像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就在這時,那個章魚調酒師,終於鼓起了勇氣。
它停下了擦拭的動作,用一種極為恭敬的姿態,向著陳默的方向,微微躬身。
“尊,尊敬的先生。”
它的聲音,通過喉部的翻譯器傳出,帶著一絲顫抖。
陳默緩緩睜開了眼睛,純黑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它。
“您剛才的消費,由本店承擔。”
調酒師的六條觸手,有四條都緊張地蜷縮了起來,“如果您不嫌棄,我這裡有整個垃圾場,最全麵的情報網絡。或許,能為您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
它是一個聰明人。
它知道,麵對這種無法力敵的存在,逃避是最愚蠢的選擇。
唯一的生路,就是展現自己的價值。
“哦?”陳默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你認為,你能有什麼,是我需要的?”
調酒師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了自己,它趕緊說道:“先生,我知道您對星核碎片感興趣。那東西,是禁忌。第七艦隊把它列為最高級彆的違禁品。任何牽扯其中的人,都會被就地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