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代表著工程師文明秩序與祥和的純白之城,正在被一種絕對的,無聲的黑色所淹沒。
使徒的殺戮,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淨化。
它沒有發出震天的咆哮,也沒有展現出毀天滅地的能量。
它隻是移動,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極致的武器。
那道流動的,深邃的虛無暗影,在白色的街道與建築間穿行。
每一個被暗影觸及的工程師,無論是奔逃的平民,還是從建築中衝出的,手持武器的衛兵,其結局都彆無二致。
他們的身體,連同他們身上的衣物,手中的武器,都在一瞬間失去所有的物質屬性,化作最純粹的,概念上的“無”,然後被使徒那永不滿足的,黑洞般的核心,徹底吞噬。
恐懼的尖叫聲越來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死寂。
一座又一座宏偉的白色建築,其內部的生命信號,成片成片地,熄滅了。
陳默緩步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腳下,是厚厚的一層,由被抹除的生命所留下的,細膩的黑色塵埃。
他抬起頭,看向城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尖塔。
那裡,是這顆星球的“大腦”,是工程師社會的中樞係統。
就在剛才,一道足以蒸發一支艦隊的,高能粒子束,從塔頂射出,精準地命中了使徒。
然而,那道毀滅性的光束,在接觸到使徒身體的瞬間,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能量,物質,甚至物理法則本身,在“終結”這個更高的概念麵前,都失去了意義。
下一秒,使徒的身影,出現在了尖塔的頂端。
它那比之前龐大了近一倍的身軀盤踞在白色尖塔的頂端。
它那光滑的頭顱,緩緩低下,俯瞰著這座,已經陷入絕望的城市。
嗡。
一道無形的,精神層麵的衝擊波,以尖塔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顆星球。
所有幸存的工程師,無論他們躲藏在多深的地下掩體,無論他們啟動了多麼強大的防禦係統,都在這一刻,同時抱住了頭顱。
他們的意識,他們的記憶,他們文明延續了億萬年的,集體潛意識,正在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原始的意誌,強行入侵,解析,然後,吞噬。
這是,最後的晚餐。
陳默停下了腳步。
他能感覺到,使徒的進化,達到了一個全新的臨界點。
它不再滿足於吞噬單個的生命。
它要的,是整個文明。
尖塔,開始從頂端,一寸一寸地,化為黑色的塵埃。
緊接著,是整座城市。
那些代表著工程師文明最高藝術結晶的,流線型的白色建築,如同被風化的沙雕,在無聲地,迅速地,崩解,消散。
白色的城市,正在死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斷擴大的,絕對的,黑色的,虛無領域。
陳默站在那片黑色領域的邊緣,感受著那股幾乎要將靈魂都凍結的,冰冷的死寂。
他那片空洞的內心宇宙裡,那株被白霜覆蓋的嫩芽,似乎又萎縮了一分。
但他知道,這是必要的代價。
想要對抗宇宙的“錯誤”,就需要一把,足以斬斷法則的利刃。
而這把利刃,正在他的眼前,被鍛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