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小心臟的極速跳動卻不被他控製,他感到氣血翻湧,指尖發麻,頭痛同時發作,視線模糊,暈了過去。
“皇上。”
王坤抱著朱慈炅,迅速反應過來,也不理太後,飛快的向乾清宮奔去,那裡有皇帝最信任的醫師。
混亂的慈寧宮立時更加的混亂,錦衣衛和皇驍衛快速撤退,緊跟在王坤身後。
張嫣跌坐在含芳殿門前玉階上,翟衣鳳紋長裙灑落地麵,沒有了她似乎天生就具備的優雅高貴。
吳孟民的屍體和血跡就在她不遠處,與她一起組成一副美人血屍圖。
腳步聲嘈雜慌亂,被放開的高時明急奔回來,在含芳殿的血跡前慢慢收住腳步。
曹化淳衝內監們怒吼,“還不趕緊清理。”
人與人在忙亂中碰撞,還夾雜著宮女的哭泣聲。
張嫣聞到了血腥和殿中熏香交織的惡臭,她的手緊緊抓住腰間的玉佩,那是天啟帝生前送她的,那一絲冰涼提醒她還有感覺。
“太後。”
高時明跪在張嫣麵前,想叫她回宮。
張嫣卻淒然一笑,“高秉筆,我做錯了嗎?”
高時明抬頭看了一眼張嫣身後的曹化淳,低下頭。
“殿下從接手司禮監的那一刻就應該知道遲早有這一天的,隻不過陛下天慧,這一天來得早了罷了。”
張嫣猛然一驚,詫異的看著高時明。“什麼意思?”
高時明回想起被迫給朱慈炅讀《武宗治國弊政十戒》時場景,苦笑。“太後難道不明白,大明的中心隻能有一個,隻能是乾清宮。”
高時明稍頓了下抬起頭。
“陛下其實早就不算隱晦了,天工院複議製旨,侍中司親王督政。陛下針對的是誰,太後心裡其實很清楚,隻是不願意承認吧。”
張嫣冷笑一聲,“你其實也反對哀家批紅吧?”
高時明低頭,“臣不敢反對,也沒有資格反對,因為臣是太後提拔的。但臣還是忍不住想問,殿下開始並沒有插手朝政,為何會突然接手批紅?”
張嫣也陷入了回憶,但還是開口反問:“你不覺得陛下手段太暴烈了嗎?”
高時明嘴角一笑,“陛下暴烈也好,仁慈也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這句話應該是外臣問比較合理,殿下是陛下的母親。”
張嫣愣住了,但總覺得胸中有團惡氣縈繞,“如果哀家打死不放手呢?”
高時明愕然,沉默良久,還是開口。“請殿下招英國公、成國公、定國公進宮,控製京營和大內,然後還要在內閣有人支持殿下。”
【《重啟起居注·翁鴻業實錄》(天啟八年六月二十四)
巳初三刻上怒闖慈寧宮,昭武衛三百甲破金吾衛戍防。錦衣指揮使高文采麵色如土,禦馬少監王坤攥緊拂塵指節發白。
巳正含芳殿前,司禮秉筆高時明伏地請罪,蟒袍太監方正化口塞穢衣縛於階下,麵覆白灰似戲曲醜角。
巳正一刻:太後出殿,九翟冠東珠搖曳。上執永樂短劍昂首:"母後欲儘誅兒臣肱骨耶?"劍穗赤絛震顫如驚雀。
巳正二刻王坤暴起製錦衣衛千戶吳孟民,錯骨分筋如庖丁解牛。太後斥曰:"皇帝欲效武宗故事乎?"上忽跪獻劍:"請母後弑君!"劍鋒映朝陽,寒光灼灼刺目。臣筆墨墜地,見太後唇破血流,轉身時珍珠步搖纏入翟衣。
巳正三刻上突刺吳孟民喉,血濺十二章紋。王坤猶壓屍身,高文采擒發髻未鬆。臣錄:"帝親執短兵,誅逆衛於含芳殿前。"忽聞太後泣喚乳名,聲如杜宇啼血。曹化淳扶太後退殿時,臣見老宦官羅襪儘赤。
(臣鴻業附:自壬寅國變,實錄不諱。然稚子揮劍刹那,恍惚見太祖重八、成祖棣魂附帝身。天家事鬼神,非史官敢妄測,惟錄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