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的眼中掃過青山古柏,長城流雲。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將大慶功宴的地點選在長城,來回都要折騰大半天,但他就認準了長城,就想在長城。
此刻,他站在了薊鎮中協長城這一段的最高城台。
腳下有單薄破襖的墩兵,也有鐵甲錚錚的大將,有左衽臟亂的草原牧民,也有右衽佝僂的皇明農夫,遠處有光禿禿的山石嶙峋,也有生生不息的覆草黃土。
他在長城上仿佛聽到了古老的吟唱,長城有一種跨越時空的信仰早已經深埋於他骨髓,他熱愛著這片土地,他想讓所有人與他一同熱愛這片土地。
朱慈炅,不做這個世界的孤魂。
秋風吹動身上的織金披風,大明皇帝的思想有一瞬間的放空,他看著關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和那些複雜仰望他的目光。
那些目光大多是熾熱的,激動的,是的,在這個時代,不管他想不想,不到四歲的他就是他們的信仰,他就是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的引路人。
他要帶領他們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不管如何,不管過程有多麼不完美,不管付出了多麼重大的犧牲,這是一場誰也否定不了勝利。
十餘萬人的鮮血,兩座高高聳立的京觀,以及遵化城外罹難紀念碑前被活埋的近兩千建奴屍骨,還有偌大的朵顏新版圖。
朱慈炅的勝利永遠不會被文字抹殺,武廟大戰小王子百人斬首的笑話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所以,這是一真正的勝利,放心慶祝吧,他要讓勝利者彪炳青史,他要給予英雄們最隆重的勳章。
朱慈炅舉起酒杯,麵露微笑。
“此戰,我們贏了。”
朱慈炅的話被錦衣衛們依次傳遞,長城內外的歡呼有如浪潮升起,鼓樂聲也被壓製。
連蒙古牧民也一同歡呼,渾然不知,朱慈炅的贏是建立在蒙古進入長城的軍隊近乎全滅的基礎上,這其中也沒有少掉他們朵顏的騎兵。
“在開宴之前,朕要邀請在此戰中表現最突出功勳最卓著的十兵十將登上此台,與朕共飲。同時,朕也要賜予他們衛國長城勳章,配此勳章者,入朝不趨,讚拜不名,見官不拜,遇眾先禮。”
兩位閣老齊齊抬頭,啥東西?再加個劍履上殿奸臣三標配都出來了?小皇帝知道不知道?
“自古征戰,糧草先行,斷糧當為殊功。統兵知進退,斷糧步越騎,燕山第一功。告訴朕,他是誰?”
滿山遍野,齊聲大吼:“朱可貞。”
站在人群中的新任山海關總兵朱可貞,有點頭暈,萬軍齊唱名的震撼讓他差點站不穩,腦袋一片空白。
汪起龍抱了他一下,又推了他一把,朱可貞才笨拙的不會走路了一樣從眾將中出列,在二十多萬人的歡呼聲和隆隆的鼓聲中向城上走去。
昭武衛曾跟隨他的士兵,一個個與有榮焉,傲然挺立胸膛,站得比彆人筆直好多。
他們用超乎常人的體力,走在了騎兵的前麵,一個個拔掉了洪酋的補給點,幾乎還沒有啥損傷,除了回來的時候,全部走不動道。
朱可貞最初是左路第一將,列陣對峙嶽托。右路接戰時,楊國棟、陳震亨,李若璉在沒有中軍命令的情況下,全部沒有動。
他們當然也沒有錯,就是太死板而已。
朱可貞在確定嶽托撤離後,幾乎第一時間就向中路靠近,這個動作對於整個戰場而言沒有啥明顯作用,但也體現了作為統軍大將的他的主觀能動性,和戰場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