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神色一凜,笑容崩潰,避開了曹娘子的目光,遙望長城之外。
“自秦漢隋唐宋元,隻有兩種情形下,我華夏北疆不受草原侵擾,一是天可汗統禦草原,一是引弓之民統治北疆。朕其實沒有選擇,唯有將草原納入版圖,子孫後代才不受今日之殤。朕亦有薊北之恨,但謀萬世全局,朕隻能遺恨長城。”
朱慈炅目光未收回,隱約看到曹娘子躬身退向高台,也不知她是否聽懂了自己的話。
朱慈炅知道,朵顏是個大麻煩,不是肢解其軍力就能簡單解決的,未來的政治經濟軍事民情都非常複雜,朱慈炅不知道新科進士們能不能應對。
大明缺乏統治草原的經驗,青貯技術雖簡單且利於牧民過冬定居,但草原此前無此經驗,青貯窖和所需鐵器鐮刀不足,新技術推廣向來是難題。
今天已經是中秋,今冬肯定會有困難,但隻要能做好示範,明年才是檢驗成敗的一年。
朵顏牧民的豐收,對薊北農耕實際也將是幫助,大量肉奶可以彌補糧食的欠缺。田地裡隻能做柴火的粟杆,有了新的去處,朵顏無用的糞肥,也有了價值。
實際上,朵顏的土地上,也可以發展農耕的。
但是風俗,仇恨,貿易公平,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尤其是主管官員意識到牧民財富後,肯定會取代原有頭人進行剝削,必然引發新的矛盾衝突。
甚至他們不會將蒙古牧民視為自己人,手段會更酷烈,朱慈炅對自己手下官僚的德行從來不抱過高期待,隻希望新科進士們受到的汙染少一點。
牧代官,一定要好好培養。
還有草原的醫療,獸醫,防疫,建立一套完整有效的草原統治,任重道遠。
劉若宰這個新科狀元有沒有這個本事?等他們和吳甡趕到山海關,有許多事,還要親提麵點啊。
“陛下,授勳已畢,是不是開始大宴?一會兒就天黑了。”張瑞圖靠近朱慈炅,打斷了朱慈炅的沉思。
“好,老師宣布吧。朕有點倦了,怕是命不久矣。”
朱慈炅此時看到文官,不知道什麼原因,滿滿的不爽,那怕張瑞圖沒惹到他,也忍不住刺一下。
張瑞圖本來以為小皇帝心情不錯,畢竟是大勝慶祝,那裡想到這出,抬頭看了下皇帝,又快速低頭。
這小混蛋,自以為天命在身,啥話都敢說,毫不避諱。你這麼聰明,老夫擔憂下你身體健康怎麼了?沒完沒了了,但他打死也不會認的。
裝著沒有聽懂,恭謹下拜,“臣遵旨。”
馴服一個閣老在朱慈炅眼中已經毫無成就感,大明還是需要有能力的人掌舵,一個圖章閣老隻不過讓他看起來方便,起不了多大作用。
張瑞圖宣布開宴,長城內外立即鼎沸,美酒、月餅、牛羊馬肉等食物源源不斷地發放。
廣濟倉的老兵先嘗酒水。
“咦,有酒勁,好像沒有兌多少水。”
“這是大勝,當初隻是小勝。小勝喝水,大勝才喝酒。”
燕山的戰士看到馬肉,臉露苦色。
“死馬還沒有吃完?他媽的自從有了冰儲,後勤營的混蛋天天都是死馬肉。”
“算了,不是還有羊肉嗎?老子記得燕山衛收攏了好多韃子牛羊的,怎麼就這點。”
遵化的鄉民陣營有官員親臨。
“不許擠,每個人都有,沒看到還在抬嗎?誰再亂動,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