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抓的。丁大人,自我介紹下,東廠李實。”
丁啟睿沒有坐,更沒有喝茶。
“這些士子所犯何事?”
李實收回令牌,長袖一抖,一疊吳箋粉紙遞到了丁啟睿麵前,那三首詩隨即引入眼簾。
寒鴉繞柏孝陵秋,袞冕焚香疫作酬。若道太祖真顯聖,何遣陰風滿帝州?
抗疫文書帶血裁,朱門昨夜戶頻開。誰言聖手能醫國?百萬金銀入庫來!
龍旗忽變收兵檄,虎符翻作貢米單。最是天子家祭日,十萬鐵甲儘南冠。
丁啟睿嘴角抽搐,腦袋有些眩暈,這幫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便是以丁啟睿的見識也不知道該如何為他們開脫了,他緩緩坐在圈椅上,一張一張的翻看。
“李公公,怎麼都是這三首?如此說來,最多三人所為,甚至可能是一人,緣何你要抓七人?門外群情激奮,如果沒有其他案由,要不先把另外四人或者六人放了吧?”
李實嘴角掛著冷笑。
“好,勞煩丁大人出去問問,應該放哪四人?或者,哪六人?”
丁啟睿臉上肥肉一抖,這李實壞透了。
所有人知道,頂罪的人這輩子完了。都是二十多歲的棒小夥啊,都是要中舉的好苗子,放棄誰,都他媽的要撕逼!
丁啟睿實在是天降黑鍋,他來蘇州也就大半年,他跟蘇州士紳的牽扯其實也不深。稍微沉思片刻,對李實拱了拱手,就退出了織造總局正堂。
韓讚周頗為詫異的看著李實。
“你不是說全部可以砍了嗎?怎麼你要放人?”
李實含笑不語,坐到了韓讚周右邊的圈椅上。偌大的織造衙門大堂,依然熟悉,連紅柱頂上的脫漆都沒有變,那痕跡不引人注意,但李實記得。
李實笑吟吟的看向旁邊的小太監,語氣溫和可親。
“勞請給咱家也來杯茶,要錢塘龍井,你們蘇州的虎丘山茶不合口味。”
丁啟睿出了織造總局衙門不久,就收到馬士英進蘇州的消息,當即大驚,向茶樓的幾位宿老鄉紳拱手告辭。
“新知府上任,本官先告辭。”
短短十個字,信息量不小。
蘇州變天了,好說話的寇知府去了南京就不回來了。這當口又有東廠為非作歹,他們竟然沒有去迎接新知府。
幾位老者都有些慌亂,茶桌上的粉色吳箋有些淩亂。
恰在此時,“砰砰砰砰”,連綿的銃聲驚破了蘇州本來該有的安寧祥和。
織造衙門內的李實大笑,放下茶碗,站起身來。
“全部帶出來,準備回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