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純臣此時也已經知道城破,起初他還點了兩將前去迎敵,這兩部沒走多遠就被潰兵衝擊而回。
“公爺,擋不住了,走吧。”
朱純臣一臉茫然,不知所措,被士兵裹挾著隨大流而退,他手下的士兵是莽古爾泰的兩倍還有餘,卻連建奴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就倉皇出城。
甚至錦州城裡的物資財貨他也完好無損的留給了建奴,畢竟大明國公比較重要,大明國公要是落在建奴手上,後果不堪設想。
與朱純臣同樣逃跑的還有朱慈炅的親親表叔楊光龍,他在西城門邊上,城中起火混亂後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然後他沒有猶豫,就近出了城,順便給建奴留下一座完全打開的城門。
城中其實還有是抵抗的,滿桂舊部和錦州衛的幾個千戶都就地組織防守,和建奴展開巷戰。在他們看來,錦州城裡駐紮重兵,他們隻需要稍作抵抗就會有援兵支援。
殺聲震天,火光彌漫,血腥刺鼻,他們推出家具雜物阻攔騎兵路線,滾刀砍斷馬腿,合身撲倒建奴,短刀從甲縫中刺穿敵人脖頸。
他們忘我戰鬥,直到力竭,身邊的同袍越來越少,冰涼箭簇熄滅胸中熱血時,他們也沒有等到預想中的支援。
三千營基本是重建的,原來的老兵還在薊州服苦役。他們的首領是恭順侯次子吳惟英,他的哥哥吳惟業被建奴嚇死,給恭順侯府留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汙點。
老侯爺送他出征時再三叮囑,“你可以被人砍掉腦袋,但絕對不許被嚇死。否則你就不用回來了,老子沒你這個兒子。”
三千營依然是朵顏騎兵和衛所騎兵混合編製的,此次來錦州有四千人,除了一千人跟隨朱純臣,其餘三千人都在吳惟英手下。
他們駐守在東門,也算直麵建奴。北門被破時,他們隻收到了滿桂回師的通報,吳惟英整頓騎兵,出城接應滿桂。
在吳惟英看來,騎兵就不是用來守城的,他領軍在城外繞了一圈。見到滿桂時,滿桂戰旗已墜,已經隻剩百餘人了。
吳惟英大喝一聲,直接領兵就向建奴殺去,把都帖木兒的血脈在這一刻覺醒,朱慈炅手下第一個敢戰的大明勳貴子弟露臉。
吳惟英身上早已經沒有了蒙古氣質,年輕的將軍頭戴銀盔,一撮小胡子倍顯英氣,高大的體格配上健壯的駿馬,宛如雛鳳清鳴。
騎槍撞飛了想向滿桂補刀的甲喇章京,吳惟英趁機撒手,還順便俯身避過頭上掃過來狼牙棒。一提馬韁,駿馬躍蹄,吳惟英抽出三眼銃反手砸開供給他的建奴腦花。
幾乎瞬間就斬落兩騎,放韁換刀,雙腿用力驅馬前躍,寒光再辟奴首。
將軍如此勇猛,身後士兵也不甘落後,紛紛前進,將建奴殺得連連後退。
清空敵人,吳惟英才發現建奴居然退回錦州城中,落下的千斤閘,阻止了他的進攻。城頭弓手閃現,箭簇寒光竟然紛紛對準三千營。
吳惟英大驚失色,匆忙回馬,撈起落馬的滿桂,狂奔逃離城下。
“滿總鎮!能聽到我說話嗎?”
滿桂已經閉上了雙目,在吳惟英的搖晃下,隻有嘴角湧出一片血珠,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體也漸漸冰涼。
手下此時才來彙報。
“公子,建奴已經關閉四門,我們怎麼辦?”
吳惟英抱起滿桂,不甘心的望著錦州城,又看了下他救下的已經脫力了的滿桂殘兵。
“有帶炊餅嗎?分給兄弟們一些。稍微歇歇,我們回寧遠。”
注:史書關於恭順伯一家很有意思,長兄吳惟業四年襲爵,無嗣,吳惟英襲爵,甲申戰死殉國,其兩叔父合家自縊,其弟吳惟華降清襲爵。另附一首詩:《挽毛大將軍》明·吳惟英昨夜營星色黯然,訃音忽向路人傳。但嗟韓信成擒日,不見蒙恬禦敵年。功業已沉沙磧雨,精靈猶鎖海門煙。好收戰骨鴟夷裡,歸葬西湖嶽墓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