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終於離開了朱慈炅身邊,王坤上前接替了他的位置。
“皇爺,還要寫嗎?”
朱慈炅望著劉若愚退去的背影,久久不語,他將手中狼毫輕輕扔在硯台中,歎息了一聲。
“不寫了,朕要內花園走走,今天可是個好天氣啊。”
確實是個好天氣,雨後的南京,陽光溫和,空氣清新,花開蝶舞,樹蔭鳥鳴。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已經完全修好,民工徹底退出了皇宮,朱慈炅要到內花園也方便了許多。
譚進招來禦輦,但朱慈炅隻想走路。
“孫承宗是今天到嗎?”
王坤和吳良輔跟著朱慈炅身邊,譚進和禦馬監的人護衛在後,還有幾個小宮女跟隨。回話的隻能是王坤。
“是的,田公公已經代表陛下去迎接了。”
朱慈炅臉上笑容莫名。
“王在晉不在,他帶兵進南直這事,傅宗龍怎麼說?”
王坤愣了一下。
“小皇爺,孫閣老是次輔啊,他督陝西軍政事,有權利調兵的。況且,傅侍郎也是孫閣老推薦入兵部的,他恐怕不好處理這事。”
朱慈炅腳步稍緩。
“哦,無令使邊軍入京,調兵來見朕居然無罪嗎?兵部不好處理就由五軍都督府處理,魏國公太忙,朕也不為難他。
升平陰侯朱藎臣為後軍都督府右都督,令他處理此案,孫承宗是閣老,馬科、祖寬也是嗎?成國公一脈,朕還是要照顧的,彆說朕沒有給機會。”
王坤閉嘴了,小皇帝一口一個孫承宗,這位次輔的聖眷可想而知。信王此時的確是大明監國了,但和朱慈炅剛繼位時的監國完全是兩會事,一個瑞王就把他壓得死死的。
至於朱藎臣,這位前昭武衛百戶是給朱慈炅站過崗的,也真正上過戰場,砍過韃子人頭的,他也是大明勳貴裡朱慈炅的死忠之一。
朱藎臣跟他哥哥朱純臣完全是兩個物種,他的侯爵從天而降,不管如何,成國公府的一切都由他繼承了,甚至將平陰侯從新恢複為成國公也是他的使命。
可是這點小事,犯得著小題大作,甚至許出一個右都督。王坤有些無語,畢自嚴、郭允厚北返後,小皇帝的帝王心思就更加不可琢磨了。
王坤也不知道是那場經濟會議之後還是東廠的大戲開始全麵推向民間後開始的,但朱慈炅的確有了一些變化,他感受最深。
朱慈炅其實沒有什麼帝王心術,他隻是對大明的重臣深深失望,他一度以為內廷是他的助力,可是白澤衛送上的情報,讓朱慈炅徹底死心了。
天下就沒有一個好人!
朱慈炅走近內花園的時候,突然發現,盧九德在這裡,皇家幼兒園的勳貴子弟也都在這裡,甚至牽著小奶黃的小荷花也在。
跟在小荷花屁股後麵的小舔狗是誰,小鄭森。你不知道小荷花已經許給朕了嗎?狗膽包天,朕滅你滿門!
朱慈炅突然哭笑不得,自己怎麼跟四歲娃娃較上勁了,人家小荷花看不上朕的,再說一群娃娃在一起玩怎麼了嘛,幼稚可笑。
王坤很高興,他的皇帝完全不像一個孩子了,這讓他覺得小皇帝很苦很累,他希望皇帝能多跟同齡人一起放鬆,而不是繃著臉跟一幫老頭處理國家大事。
“陛下要過去嗎?他們在捉蝴蝶。”
朱慈炅搖搖頭,舉手指了發現自己的盧九德一下,亮出掌心,不讓他過來。
“算了,朕去玄武門,朕要問問昭武衛底層士兵對軍隊腐敗的看法。”
朱慈炅為這群娃娃放棄了自己遊玩,他對這群娃娃是真的非常好,因為他覺得這些娃娃才是他未來的忠臣良將,雖然這裡麵混進去了朱由梁和朱由榔兩個異類。
那些撲蝶的童聲歡笑在朱慈炅耳中退去,他龍靴邁出,禦道上身影依然幼小,但北京煤山上懸掛的陰影始終籠罩著他,他已經不知道蝴蝶的翅膀要飛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