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院小會議室內,孫承宗依然坐在首席,他捧著茶碗,眉頭緊皺,對於其他人都感興趣的新鮮荔枝,他看到沒有看一眼。
他非常不習慣會議室這個地方,對於小皇帝還在北京時的天工院會議,他隻參加過一次防汛會議。
以往,他們都是在內閣商量好結果,幾個閣老通報皇帝一聲,皇帝一般就算有想法也反應不過來,所謂的聽取意見,全是隨閣老們怎麼說。
朱慈炅的議事,改變了這個傳統,表麵上皇帝提出議題,召集相關人員一起協商,坐而論道。但討論時,皇帝是全程參與的,一些反對意見,內閣也壓不住,避不開了。
朱慈炅不再是隻知道結論,而是參與決策過程。因為有他的存在,即便他一言不發,得出的最後結論也沒人能提前控製。
坐在孫承宗對麵的劉一燝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決策方式,甚至都不做準備,還在跟天工院一個小官孫三才邊剝荔枝邊閒聊什麼十品官製。
孫三才還很高興劉閣老能指點他,卻不知道劉一燝已經通過他大概猜測出了朱慈炅取消科舉後續的行動。不愧是老夫指點過的小妖皇,這是要準備輿論先行了。
劉一燝得知召集的是禮部官員後,也大概猜測出這次會議的主題,大約是要禮部製定南直現有童生秀才舉人的具體管理措施,也可能是要重修南直明年縣試的規製。
唉,小皇帝這麼雷厲風行的,內閣是真的越來越難了。
王鐸引導禮部三位官員進入,互相間打了招呼,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孔貞運已經知道了皇帝廢除科舉的決定,他們都以為是討論這事。
品嘗荔枝的同時,錢象坤還請教身邊徐光啟,能不能打消小皇帝這個瘋狂的決定。
徐光啟當然知道小皇帝可能是一時激奮的決定,但按照朱慈炅的脾氣,要撤回來也幾乎不可能。
除非來宗道在南京,來宗道也不認可這個決定,然後舍得下麵子天天堵小皇帝,分析厲害,才有可能改變。
現在南京這三位,沒可能的。劉一燝之前或許可以,但現在,老徐也感覺到小皇帝對他若有若無的疏遠了。
徐光啟其實也對閉目養神,不怒自威的孫次輔心中有些怨言的。
你以為小皇帝聽不出來你的潛台詞,小娃娃叛逆著呢,他最反感的恐怕就是所謂祖製,你居然還用祖製隱隱威脅,真以人家年紀小就是善茬。
唉,你們都沒有見過廣濟倉外麵的京觀。人老了,最近天天就做噩夢啊。
對麵的劉閣老還在將孫三才介紹給孔尚書和林侍郎認識,把孫三才激動得對劉閣老都有些感恩戴德。
孫三才在天工院資曆最淺,他甚至都和禮部沒有過接觸,對禮部三人都恭敬得很,客套話不斷,還親自給孔尚書剝荔枝。
而天工院的臨時總召王鐸,低頭交代了李世熊幾句,就直接跟通道的值崗太監說話了,連閣老都不帶理會的。他雖然讓朱慈炅覺得弱雞,但安排會議這種事,還是能信手拈來的。
王鐸通傳沒多久,朱慈炅就來了,手中還拿著王坤帶回來這次四教祝壽名單。眾臣起身施禮,跟在朱慈炅身後譚進仔細數了下人數。
完蛋,皇爺明明說了是八個人的,怎麼又多出來一個?那個姓李的起居官,你是不是多出來的?找咱家麻煩是不是?
劉若愚攙扶朱慈炅坐上禦座,朱慈炅放好手中文書和筆記本,抬眼看了一下與會六人。
林焊比較少見,但朱慈炅知道他是探花及第,正宗翰林出身,比庶吉士出身的錢象坤資曆還硬。
“不久前,朕在宮中遇到了從烏斯藏來的班禪羅桑卻吉。這老喇嘛不安好心,一見麵就試圖給朕安上一個時輪金剛佛果轉世靈童的名頭。朕召集諸位,就是想議議此事。”
與會眾人大感意外,不是要討論科舉製改試舉製嗎?怎麼是這事,這件事很重要嗎?
孫承宗不加思索,當即開口。
“陛下不喜歡,拒絕就是了,這有何可議的?”
朱慈炅仔細打量了下孫承宗,明亮的眼眸裡充滿了審視的味道。
“次輔,皇帝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就沒有簡單的。朕以為,這個基本的政治素質,輔臣還是需要的。用朕粗淺的見識來看,這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