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說直接任用,有些意氣用事,所以老臣否了。”
朱慈炅馬上意識到劉一燝是對的,袁繼鹹超拔的事他還沒汲取教訓,又亂來,還好有劉閣老查漏補缺,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那就依先生的意思辦吧。”
劉一燝很認真的看著朱慈炅。
“可老臣也辦不好,大明除了開國時的‘空印案’,從來沒有需要突然增補一、兩百人的先例。今天是太後大壽,廉政部也不休息的,早上一大早就在宮門外又抓了兩人。
老臣很擔心這個窟窿就算勉強補上了,馬上又漏了。照廉政部這樣抓下去,整個南京恐怕都剩不了多少人。”
朱慈炅皺著眉頭,劉一燝說的廉政部積極,他可以理解。畢竟禦使已經啞火一年多,壓抑了這麼久,又有胡蘿卜掛在驢鼻子前,他們肯定積極無比,大棒掄得溜圓。
可是一、兩百人這數字的確把朱慈炅唬住了,大明三年才三百多人呢,這是讓大明一屆科舉等於白乾,況且看架勢還沒有完。
他將麵前剛剛攤開的禮部資料合上,又轉身拿出他那本從吏部和老東廠整理來的筆記本,取下炭筆,翻看著一堆在野的名單。
“廉政部可有亂抓人?”
劉一燝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
“老臣看過他們的法帖,所謂證據都是先前被抓之人的供詞。雖然交代詳細,但以常理推之,這種情況下做出的供詞,其中絕對少不了攀咬之事。”
朱慈炅微微一笑,笑中帶著苦澀。
“劉先生,何必自欺欺人呢,朕也看過楚王交上來的文書。他們基本都辦成了鐵案的,證人證言,贓款贓物,貪腐細節都一清二楚。
朕已經同意將第一批人移交大理院依法公審了,劉先生也可以安排人去旁聽,看看是不是誣陷栽贓。”
劉一燝搖頭,臉色非常凝重。
“陛下,等等吧。依法,依什麼法?他們全部是官,按太祖的規矩剝皮實草嗎?可是這也不是國初,天下動蕩得很啊。
陛下啊,為政之道,老臣早給陛下聊過。政事上沒有那麼多非黑即白,平衡中庸也是要考慮的,不是不反腐,而是不能讓反腐成為大明的唯一要務。
這批廉政禦史不懂事,如果陛下不反對,老臣是可以收拾他們的。老臣隻不過考慮他們都是陛下剛剛提拔,最好還是陛下能點撥他們一二,而不寫詩鼓勵。
陛下,老臣剛剛聽聞陛下在柔儀殿遇襲,第一反應就是,這是這些贓官的手段。陛下要殺他們,恐怕他們也會鋌而走險。”
劉一燝先提空印案,又提太祖,暗示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了。以劉一燝在江南的消息靈通,恐怕所謂鋌而走險也不是空穴來風了。
朱慈炅仔細回憶了下剛剛衝擊自己的那個小官,他的臉上一開始的確是麵露凶相,所謂伸冤的聲音,電光火石間,朱慈炅隻看到了王坤的背影。
這個人應該是想恐嚇一下自己吧,畢竟這人帶不了武器進宮,最多隻能算試探。真實好笑,這種小兒科也能嚇到朕,朕除了當時心跳快了幾拍,可是半點也不受影響的。
至於壓製禦史,壓製他們的確容易,但朱慈炅隻想把權力關進籠子,可沒打算給反腐裝個籠子。平衡之道,天啟爸爸和劉一燝都是這樣教的,但衡了就真能平嗎?
朱慈炅的小臉轉冷。
“朕還小,像太祖爺那樣大規模殺人,不好。廉政部那裡的標語寫得明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這樣吧,千兩以下的,鞭刑,罰三倍,準戴罪歸職。千兩上,萬兩下的,杖七十、抄家、流台灣,三代不得為官。萬兩上的,抄家、族徙、絞!”
劉一燝有些無語,這小爺是真虎啊。自己已經提醒得很委婉了,怎麼還有點應激模樣。他歎了一口氣。
“陛下,若依此判。老臣這就去給陛下準備糧草軍餉,我們舉旗橫掃天下,然後一路殺回北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