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有些難掩震驚,胡須微動,心跳驟急三分。
“老臣知矣,老臣願助陛下重鑄大明基石。隻是,此試舉之法,對吏部要求甚高,現在的吏部完不成陛下要求的考成舉任之責。
若是擴張吏部,六部恐有失衡之虞,此事終有隱患啊。如是分部,天官之權雖重,但職責亦純,實在不好拆分。”
朱慈炅很認真的點頭。
“先生考慮周全。是不好拆,但不是不能分。吏部可以考慮常設四侍郎,甚至六侍郎。為防天官營私專權,五品以上遷擢,皆須尚書侍郎同議票決,有異議皆須存檔,報與內閣和朕。
當然,官員的提拔任命雖是吏部負責,也需要上官評議,督政院協議,其中,廉政部有一票否決之權。”
黃立極眼皮狂跳,小魔帝深諳製衡之道,倒有幾分嘉靖爺手段遺傳。將來這天官看似權力頗大,但也要和老夫一樣憋屈。
大明內閣就是七人,現在分處南北,但就算北京隻有四個人,老夫要協調一件事都難得很,如果七人齊聚,這個首輔不當也罷。
“陛下此意甚佳,老臣明白了。就是如此一來,又有冗官之虞,太倉本就窮困,而大明已不能加稅了。”
朱慈炅眼睛轉動,目光看向黃立極,隱隱有怒氣浮現。
“郭大司徒還在哭窮嗎?他從山東收的銀子去哪了?皇家銀行鑄幣廠也已經在通州建分廠了,朕以為用不了五年,兩三年總是無虞吧。戶部在搞什麼?”
黃立極連忙拱手。
“陛下息怒。太倉眼下是有錢,或許老臣任內都不會出問題。老臣考慮的是長久之計,陛下如此設官,朝廷支出必然大增,若不增稅,遲早撐不下去的。”
朱慈炅緩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他又是收藩又是開海,還搞抄家,大力招商引資,依然填不滿大明這個無底洞呢,原來黃立極說的是將來。
“朝廷支出肯定會逐年增加,官俸占比其實不算啥。黃先生,不要以為把地方交給士紳,朝廷就省一筆開支了,其實你心裡應該清楚,這付出的代價在有些地方比增加官員大多了。
大明很大,所以大明必須要建立大朝廷。十品官製就是皇權伸向地方的觸手,有些地方效果很好,有些地方依然受製於豪族宗法。
但如今是個好時候,大明需要移民,大規模移民,所以朕覺得漢朝的陵邑製度非常好。黃先生,朕喜歡樓蘭,你看是不是考慮在樓蘭給朕修座陵墓?”
黃立極目瞪口呆,這個話題扯得有遠。樓蘭,早被黃沙掩埋,關鍵是,這破地現在就不在大明治下。小皇帝這話的潛台詞毫無疑問是,西域大移民。
黃立極連忙端起茶碗,裝著喝茶模樣,根本不接小皇帝這異想天開的話頭。
朱慈炅不以為意,依然天馬行空的幻想。
“嗯,不能隻修一座,將來有人盜墓怎麼辦?天山南北各一座,北海苦夷也要有,交趾麻六家舊港呂宋也要修,台灣也修。
等朕駕崩了,將朕的頭葬在北京,雙手各葬東西,雙腳葬於南洋。朕倒要看看,後世哪個不孝子孫敢讓朕不完整。”
“陛下!”黃立極終於忍不了,朝空處來了個莫名儀式。“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然後散發首輔之威。
“陛下休再胡言亂語,否則老臣必稟太後。移民就移民吧,北地流民太多,移民的確是解決之道。”
朱慈炅被打斷暢想,也不生氣,反而覺得自己剛剛冒出來的這個想法簡直天才。他收回靈機一動,繼續稅收的話題。
“農稅是國家主要稅入,但實話講,農稅這塊根本沒有前途,即便我們恢複漢唐領土,農稅也是看得見的收入。不管怎麼收,就隻有那麼多,收多了還是取死之道。
先生,朝廷稅入的關鍵在工商啊。你看朕在南直的皇民稅取消了所有苛捐雜稅,甚至隻保留兵役。可如今南直的稅入每月都有,而且沒有加稅也在不斷增加,朕估計今年就能超過農稅。
總有人說工商稅虐民太甚,朕從白澤衛那裡得到的消息卻是,民生大紓困。就拿鹽稅來說吧,皇店司直控的皇家鹽業總公司半年稅入頂過去兩年,長蘆還沒完全修好。
朕好久沒有聽到有人跟朕說,與民爭利了。官鹽價格比私鹽低,好像私鹽問題如今也無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