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小被關了十二天,她爹還有三天走。
王繼麗也想走,但是老大姑姑不同意,老大姑姑不高興,她現在想法是她不高興,大家一起不高興。
她這個學渣,被從頭罵到尾。
她就想讀完初中,就回家種田,冬天去打獵,簡簡單單過完一生。
王小小盤腿坐在炕上,用烏拉草編織草鞋。
王繼麗縮在角落,捧著一本初中數學課本,額頭都快貼到紙上了。
王繼麗弱弱地開口,“老大姑姑,這個方程式我不會。”
王小小頭也不抬:“三伯說了,你必須要初中畢業,初一了,就你這種破成績,難!解不出來就彆吃飯。”
紅紅躲在角落,她明年就初中了,太恐懼了。
她還是努力給王爸爸和賀叔做幾件背心。
王繼麗捧著書,一臉生無可戀。
屋外傳來"哢嚓哢嚓"的踩雪聲,賀瑾和一群小崽崽滑雪回來,剛要進來。
王小小趕緊說:“小瑾,在廚房等身體適應了再進來,免得生病。”
過來十五分鐘,
王小小一聲喝令,“小瑾,進來給她講講三角函數!”
賀瑾苦著臉湊過來,小聲道:“姐,我看算了吧!”
王繼麗突然把課本一推,眼圈發紅:“老大姑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
王小小:“我知道你不是讀書的料,但是姑姑拜托你,不要數學考個八分,這個分數,我也接受不了。”
王繼麗猛地站起來,課本"啪"地掉在炕上。
她紅著眼眶,聲音都在發抖:“老大姑姑,我寧可去獵熊!那熊瞎子一掌拍下來,都比這鬼畫符似的數學題好懂!”
王小小抬起頭,黑沉沉的眼睛盯著王繼麗:“你再說一遍?”
王繼麗被這眼神嚇得結巴起來,突然看到算草本,上麵全是她畫的王八。
她腦子一熱,抓起本子撕得粉碎:“反正我就是個廢物!”
王小小突然笑了。
王小小又抽出一張紙拍在炕桌上:"這是六伯留下的《狩獵許可證》新規,初中畢業才能考。今年七月份,連獵兔都要證。”
王小小陰森森地說:“麗麗啊,你猜猜種田要不要學曆?拖拉機駕駛證要不要初中畢業證。”
“我們是少數民族,可以加十分,我不要求你考60分,隻要考到50分就行,你考到45分,我們都可以給你運作運作,初中畢業證才能獲得"知識青年"身份。”
王小小偷梁換柱了,農村的畢業證是獲得“回鄉青年”。
王繼麗反抗道:“老大姑姑,你還二年級,你還能打獵嗎?”
王小小嗤了一聲:“開學,我就申請跳級。”
王繼麗一把抱住課本,眼淚吧嗒吧嗒砸在撕破的算草本上,“我學!我這就學!可是我真的看不懂!”
賀瑾歎了口氣,拿起粉筆在炕桌上畫了個直角三角形:“麗麗,你看這個山坡……”
“山坡?”王繼麗抽著鼻子湊過來。
“假設你要在30度坡上追麅子,”賀瑾在斜邊畫了隻簡筆麅子,“三角函數就是算你該跑多快才不會被甩開。”
王小小突然從炕櫃底下抽出一把樺木弓,搭上沒箭頭的練習箭,"嗖"地射中門框上掛的乾辣椒串:“看見沒?射箭的拋物線也是數學!”
紅紅手裡的針線活停了,眼睛瞪得溜圓。
王繼麗呆呆看著辣椒串晃悠,一粒辣椒籽正好掉在課本的三角函數公式上。
屋外傳來王德勝的咳嗽聲。
他拄著拐杖進來,看見炕桌上的數學書和弓箭,眉毛挑了挑:“喲,改上數學狩獵課了?”
賀建民跟在後麵,手裡拎著條凍魚:“小小,你爹的三角函數可是用炮彈喂出來的,老子教他多久,最後才考了55分,如果不是少數民族可以加分,你爹都得被老領導打死……”
話沒說完就被王德勝踹了一腳。
王小小問了一句:“爹的學曆是?”
王德勝惱羞成怒地掏出軍官證,“老子是中專生。”
王小小突然奪過軍官證,指著內頁的"文化程度:中專"幾個字。
她陰森森地看向王繼麗:“看見沒?沒文憑連軍官證都是拿不到。”
王繼麗"哇"地哭出聲,“怎麼可以這樣?打獵居然還要初中證?”
賀建民拎起凍魚晃了晃:“所以這魚怎麼吃?”
王小小惡狠狠磨牙,“燉了,給學渣補腦!”
當晚,王繼麗邊哭邊吃了三大碗魚湯泡飯。
晚上,紅紅花花麗麗走後。
王德勝問:“小小,打獵也要初中文憑了嗎?”
王小小搖頭:“不要呀!”
但是到了80年代打獵證就要初中文憑了,現在年紀輕輕,記憶好,現在不考,等到了三十多歲再考嗎?
王小小以愛之名施壓,王繼麗以自由之名反抗。
王小小更加知道她的善意,她的為你好,其實就是一種暴力,卻又是必要之惡,做法殘酷卻現實。
如果隻活十五年,就死了,有沒有文憑都無所謂。
隻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