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滑雪車到了教育局。
教育局是棟灰磚砌成的二層小樓,門口掛著褪色的木牌
巴圖在台階上躊躇不前,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笨熊,深呼吸,等下把他們當做獵物。”王小小小聲說
巴圖咧嘴笑了,挺起胸膛推開了門。
局長辦公室比王小小想象的簡樸得多。
一張掉漆的辦公桌,牆上貼幾張獎狀。
局長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戴著黑框眼鏡,正在批改文件。
“領導好!”巴圖突然大聲說,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笨拙地鞠了一躬,“我們是鄂倫春熊部落的,這是……這是山裡的一點心意!”
局長驚訝地抬起頭,目光從破舊的皮袍移到孩子們臉上。
王小小悄悄掐了巴圖一下,他才如夢初醒般開始背誦昨晚練習的話。
“在黨的光輝照耀下……我、我們……”巴圖結巴把昨天背的終於磕磕巴巴背了一大半,額頭上冒出更多汗珠,背不出來了。
就在這尷尬時刻,賀瑾突然用清澈的童聲唱起了《東方紅》。
其他孩子也跟著唱起來,鄂倫春語的歌詞在山間口音的演繹下,顯得格外動人。
局長的眼鏡片後閃過一絲光芒。
他示意孩子們停下,接過賀瑾遞上的請願書。
當他讀到"現有適齡兒童128名,每日往返20裡山路"時,眉頭深深皺起。
"你們真的走這麼遠上學?"局長問最小的那個女孩。
女孩點點頭:“前天我們去了,來回要坐滑雪4個小時。”
局長沉默了許久,突然拍案而起:“革命工作不分遠近!下周一就派師範畢業的小張老師和廖老師去,自帶糧油關係!”
巴圖呆住了,黝黑的臉上寫滿不敢相信。
王小小趕緊拽他的袖子,他才如夢初醒般連連鞠躬:“謝謝領導!謝謝組織!”
局長擺擺手,從抽屜裡拿出一盒粉筆遞給賀瑾:“告訴其他小朋友,好好學習,建設祖國。兔子帶回去給孩子們補補身子吧。”
“領導,這些是我們自己打獵出來,我們一點小心意。”說完,就拉著巴圖,示意熊部落的崽崽跑路。
回部落的路上,巴圖像變了個人。
他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又抹眼淚,最後乾脆把賀瑾扛在肩上,像凱旋的將軍一樣走在最前麵。
巴圖興奮地說:“小鷹崽子,你看到了嗎?局長說下周一就派老師來!他還給了粉筆!”
王小小沒有辦法了,出來六天了,最快要後天早上才到家。
現在一定要趕回去。
她抱起賀瑾上了滑雪車。
“笨熊,過十天,派人來家屬院,我做些粉筆給你們。”
賀瑾穿著熊部落的衣服抱著一頭小馴鹿崽崽說:“姐,衣服是巴圖送我的,這是他小時候的衣服,老族長送我們的。”
王小小剛要拒絕,但是又拒絕不了,這是我們族最高禮儀。
王小小拿出鹽票、工業票、糖票,200元錢留在了族裡。
王小小不由分說地把錢塞進他腰間掛著的皮囊裡,順手還按了按:“笨熊,彆犯倔。鉛筆和本子都要現錢買,你們拿皮子去供銷社換,要被壓三成價。就當是我們鷹部落回歸族裡交的份子錢。”
從鄂倫春自治旗到軍屬院路上用了36小時,在零下十六度趕路,他們就在庇護所待了5個小時。
好在小瑾穿了巴圖的熊皮大衣,不然小瑾要感冒了。
王小小把賀瑾送到實驗室,她又累又餓。
王小小剛轉身要走,迎麵就撞見老丁背著手站,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
“丁爸,今兒起這麼早?”王小小硬擠出一個笑臉。
老丁眯起眼睛:“聽說你去鄂倫春自治旗了?”
王小小從兜裡掏出張紙抖了抖,“嗯,丁爸,你放心好了!手續都辦全了,您看這證明。”
老丁沒接,目光越過她肩膀,看到一隻馴鹿仔:“還帶回來個活物?”
王小小無奈地攤手:“老族長非讓帶著,這是熊部落最高的待客禮。我要是不收,他們能追到軍區大院來。”
老丁瞪眼,“胡鬨,你趕緊去補手續,家屬院和後勤部各開一份證明。說吧,到底乾什麼去了?"
王小小深吸一口氣,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老丁:“知道怎麼去後勤開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