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位軍屬也默默地掏出了布包裡的雜麵饃饃和鹹菜疙瘩,就著軍用水壺裡的冷水,小口地吃著。
王小小看著他們手裡乾硬的饃饃,又看了看他們身邊疲憊的孩子,心裡一酸。
王小小站起身,對賀瑾和軍軍說:“看著東西。”
然後她艱難地穿過擁擠的過道,找到餐車員,用錢用票買了四盒帶肉的盒飯。
她捧著那四盒冒著熱氣的鋁飯盒,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賀瑾和軍軍立刻起身,幫她隔開擁擠的人流。
他們再次來到那幾位軍屬麵前,兩位老人和兩位抱著孩子的婦女正就著冷水吃乾糧。
王小小將熱飯盒輕輕遞到他們麵前,聲音溫和卻堅定:“老爹,大娘,嫂子,吃點熱乎的暖暖身子。”
老夫妻和婦女愣了一下,看著那油紙包著的、冒著熱氣的飯盒,連忙擺手推辭:“使不得,閨女!這太金貴了!”
“我們有吃的,真的,這……”
“快拿回去,你們自己吃……”
王小小不由分說,將飯盒塞進他們手裡:“我們吃過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王小小“啪”地一聲,腳跟並攏,腰杆挺得筆直,抬起右手,向這四位普通的、吃著乾糧的、舍不得買臥鋪的軍屬,敬了一個極其標準、無比莊重的軍禮。
那個敬禮,與車廂裡困頓的環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卻又顯得如此神聖。
沒有言語,一個軍禮,勝過千言萬語。
“請接受我們這點心意。”
“請您一定保重身體。”
那位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她用力地點著頭,哽咽得說不出話。
老人用顫抖的、布滿老繭的手接過了飯盒,嘴唇哆嗦著,混濁的眼睛裡泛著淚光。
王小小放下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帶著賀瑾和軍軍擠回自己的座位。她和紅紅、花花拿出紅薯麵菜包,就著開水吃了起來。
賀瑾看著王小小,眼神裡充滿了敬佩,他的姐姐,總是能用最樸實的方式,做出最撼人心魄的事情。
次日淩晨,天色還未破曉。
王小小輕輕地從座位上起身,小心翼翼地越過熟睡的賀瑾和軍軍。
她走到車廂連接處,那三名軍人正倚靠著車廂壁,輪流保持著警覺休息。
看到王小小走近,值班的士兵立即挺直了身體,眼神中帶著詢問但保持著禮貌的沉默。
王小小從貼身的衣袋裡取出一個深色封皮的小本子,她的學員證,鄭重地打開,遞給那位班長。
證件上她的照片和鋼印,沒有標識,但是能有這個證的,未來就是軍官。
王小小的聲音很輕,但異常清晰,“二科學員,王小小。"
“小同誌,有什麼事嗎?”班長的聲音溫和中帶著正式。
王小小迅速從內袋掏出一疊整理好的錢幣,大多是五元、十元的紙幣,整整一百二十元。
“友軍兄弟,”她用了一個在二科時聽老兵們常用的稱呼,語氣堅定,“請轉交給那四位烈屬。就說是組織上額外的撫恤補助。”
班長看著手中厚厚的一遝錢,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小同誌,你哪來這麼多錢?這我們不能收。”
“這是我的津貼,”王小小說,眼神清澈而堅定,“即使我是學員,也是軍人是一家。”
他與王小小平視:“小同誌,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錢太多了,你還是個學員……”
王小小的聲音突然帶著軍人特有的倔強,“同誌,我穿軍裝,吃軍糧,就是軍人。請收下,這是命令。”
最後兩個字她說得有些生硬,顯然還不習慣用這樣的語氣。
班長的手緊緊攥住那疊還帶著體溫的錢,向王小小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王小小挺直瘦小的身板,回了極其標準的軍禮。
王小小回禮後,悄然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當天下午,當火車再次停靠時,那三名軍人護送四位烈屬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