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邊的同事同樣失魂落魄，手中的平板滑落都毫無反應。
房間中央，負責輔助閱卷的球形人工智能“智瞳”，其光滑的金屬外殼上，代表核心運算的藍色光帶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閃爍、跳躍，幾乎要連成一片熾白。它環繞著成績單投影快速飛行，冰冷的電子音因為高速運算而帶著一絲變調的驚歎：
“警告！警告！檢測到極端偏科數據！邏輯模型衝突！特定領域認知峰值突破曆史記錄！智商模式…前所未見！重新評估中…重新評估中…”它發出的聲音，充滿了程序化的困惑與震撼。
一位須發皆白、資曆最老的老研究員，緩緩從他那張布滿數據線的特製座椅上站起身。他捋著雪白的長須，布滿皺紋的臉上，每一道溝壑都仿佛被震驚重新塑造過。他的目光在那份“負80”和四個灼目的“1000”之間來回逡巡，最終化作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帶著深深的敬畏與一絲學術上的迷茫：
“龍家……果然英才輩出，代代皆有妖孽。這般……這般奇特到近乎悖論的知識結構與掌握能力……”他頓了頓，仿佛找不到合適的詞彙，“怕是要徹底改寫我們現有的教育認知模型和‘天才’定義了。”
其他人如夢初醒，紛紛點頭，整個閱卷中心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這寂靜中，混雜著對龍家那深不可測、近乎神跡的科技造物虛擬通訊終端）的敬畏，以及對眼前這兩份將“偏科”演繹到宇宙級、卻又在特定領域登峰造極的成績單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驚歎。科技與智力的雙重衝擊，讓這些見多識廣的研究員們，感到了自身認知邊界的劇烈震顫。
龍語默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兩人麵前那炫目到刺眼的成績投影，仿佛那驚世駭俗的分數隻是尋常數字。他轉向龍天，聲音依舊平穩無波，直接宣判了未來的方向：“好了，龍天。日後，會有人專門教導你數學、軍事、物理、化學、醫學、心理。”他刻意略過了那慘不忍睹的語文、政治、曆史和地理，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其他科目，無需再學。”
龍天看著自己成績單上那幾顆孤傲燃燒的金色太陽，又瞥了眼角落裡的灰暗與猩紅，神色坦然地點了點頭。這分配，正合他意。
龍語默的目光轉向龍巧雲：“龍巧雲，你日後的專修方向是：數學、軍事、物理、化學、語文、曆史、地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醫學那欄“860”和刺眼的評語，“醫學，放棄。你不擅此道，不必浪費精力。”他又補充了一句，帶著龍家特有的、對某些神秘領域的淡然，“道法？不必刻意強求。道法天成，非苦學可至。其他，亦無需再涉獵。”
龍巧雲看著自己成績單上那片相對均衡的明亮區域，以及醫學那帶著遺憾的紫光，也輕輕點了點頭。放棄醫學，雖有不甘，但也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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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家·備考廳。
“九皇，時辰到了，該去考試了。”鳳櫻啼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她站在門口，一身火紅的勁裝，襯得身姿挺拔如鬆。
鳳九皇正對著窗外一株火梧桐發呆，聞言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他緩緩轉過身，俊朗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行，知道了……是……筆試嗎？”最後三個字，他的尾音控製不住地飄了一下，眼神裡掠過一絲深藏的恐懼，仿佛回憶起了某些極其不友好的畫麵。他飛快地看了一眼鳳櫻啼那平靜無波的臉，認命般地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步伐，像走向刑場一樣，走向那熟悉的考場。
考場肅穆。一張張寬大的金屬桌整齊排列，每張桌上都堆放著厚厚一遝散發著油墨味的紙質試卷鳳家在某些方麵似乎更“傳統”），旁邊還擺放著幾台閃爍著指示燈的、用途不明的複雜儀器，冰冷的金屬外殼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鳳九皇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最上麵那張試卷上。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幾何圖形和物理模型。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額角立刻滲出細密的冷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特質金屬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那隻手，竟在微微發抖。
他小聲地、近乎絕望地嘟囔著，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老爹……絕對是故意的……這題……是給‘人’做的嗎？”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試圖將那些扭曲的符號和線條塞進腦子裡。筆尖落在紙上，剛寫出一個扭曲的符號，思路就像被貓抓亂的毛線團，瞬間攪成一團亂麻。他煩躁地用筆狠狠劃掉，力道之大幾乎要劃破紙張，另一隻手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火紅的短發，仿佛要將那些煩人的公式從腦袋裡揪出來。
“嗡……哢噠……”旁邊，一個圓筒狀的監考機器人沿著預設的軌道無聲滑過，底部的滑輪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頂部的傳感器閃爍著冰冷的紅光，不時發出低沉的運轉嗡鳴。這規律而單調的聲音，在鳳九皇緊繃的神經上反複刮擦，讓他更加心煩意亂。他的臉頰漲得通紅，眼睛死死盯著試卷上那些如同天書般的題目，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那紙片燒穿兩個洞。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桌角的沙漏無聲地流淌著細沙。鳳九皇感覺自己如同在泥沼中跋涉，拚儘全力，也隻在試卷上留下了寥寥幾筆掙紮的痕跡。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試卷最後一道大題上——《論高階火屬性能量在鳳翼翎羽中的量子態轉換效率優化模型分析》。題目下方，是一幅極其複雜、線條交錯如蛛網的能量回路圖。
“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鳳九皇的內心在無聲地呐喊，一股巨大的眩暈感猛地襲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高速運轉的熔爐，無數混亂的能量公式在裡麵瘋狂碰撞、爆炸！眼前陣陣發黑，那複雜的圖紙仿佛扭曲成一張嘲笑他的鬼臉。
當象征著考試結束的、穿透力極強的古老銅鈴聲在考場內回蕩開來時，鳳九皇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他整個人向後癱倒在堅硬的椅背裡，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那繁複的火焰紋飾。他知道，這場漫長的、近乎一整天的折磨，終於結束了，而結果……不言而喻。
他幾乎是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出考場的。外麵，鳳家特有的、帶著硫磺氣息的熾熱陽光兜頭灑下，本應溫暖，此刻落在他身上，卻隻覺無比刺眼和灼人，仿佛在無情地嘲弄著他的狼狽。
回到自己那座由赤色晶石構築的居所，他連象征身份的、鑲嵌著火羽的靴子都沒脫，便如同離弦之箭般衝進臥室。像一截被燒斷的朽木，“砰”地一聲，直挺挺地栽倒在鋪著柔軟火絨的大床上。他雙眼無神地瞪著繪有浴火鳳凰圖案的天花板，腦海裡像卡殼的留聲機，反複回放著考試中那些麵目可憎的難題和自己卷麵上大片的、刺眼的空白。
沉重的疲憊和巨大的挫敗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很快，意識便沉入了黑暗的深淵。
夢境光怪陸離。那些試卷上的公式和圖形，扭曲、膨脹，化作了無數燃燒著烈焰、麵目猙獰的怪獸！它們咆哮著，揮舞著由微積分符號構成的利爪和由電路圖組成的尖牙，鋪天蓋地地向他撲來！他拚命地奔跑，腳下是滾燙的岩漿，身後是怪獸刺耳的、充滿嘲弄的嘶吼：“無能！廢物！鳳家的恥辱！”那聲音尖銳地鑽進他的耳朵，撕扯著他的神經。他跑得肺都要炸開，卻怎麼也甩不掉那些如影隨形的火焰怪獸……
“九皇！九皇！快醒醒！”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如同驚雷，驟然劈開了混亂的夢境。
鳳九皇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渾身被冷汗浸透，火紅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夢境中的恐懼感還未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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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他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聲音帶著驚魂未定的嘶啞。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將那些怪獸的殘影甩出腦海。一股屬於天才的傲氣和不甘，如同被壓製的火苗，在心底深處猛地竄起，灼燒著那份狼狽：【我可是鳳九皇！鳳家這一代公認的天才！像這種題目……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真的難得倒我？一定是哪裡不對……】他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深吸了幾口帶著硫磺味的空氣，努力讓表情恢複平靜，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袍，走向門口。
門外，站著他的父親，鳳家當代家主鳳淩霄。他身形高大，麵容剛毅，不怒自威，此刻正負手而立，目光深沉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鳳九皇挺直了脊背，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般的責罵，或者，更難以忍受的、失望的沉默。
鳳淩霄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遞過來一張薄薄的、仿佛由凝固火焰構成的晶卡——他的成績單。
鳳九皇接過晶卡，指尖能感受到卡片傳來的溫熱。他拖著依舊有些虛浮的腳步，走到窗邊那張寬大的、由整塊赤炎晶雕琢而成的躺椅旁，把自己重重地摔了進去。堅硬的晶石觸感冰涼，卻無法冷卻他內心的忐忑。他閉上眼，幾乎帶著一種“不知生死”的頹然，將晶卡按在了自己的眉心——鳳家的成績接收方式。
片刻後，信息流湧入意識。
鳳九皇，成績：
＞語文：300圓滿的金色火焰）
＞數學：620跳動的橙色火焰）
＞政治：300圓滿的金色火焰）
＞曆史：300圓滿的金色火焰）
＞軍事：800熾熱的深紅色火焰）
＞物理：800熾熱的深紅色火焰）
＞化學：970接近圓滿的熾白火焰）
＞地理：300圓滿的金色火焰）
＞醫學：0冰冷的灰色餘燼）
＞心理：0冰冷的灰色餘燼）
他看著意識中那兩團刺眼的灰色餘燼，以及數學、物理、軍事那未能圓滿的火焰，一股更深的疲憊混合著不甘，如同冰冷的岩漿，再次將他淹沒。他躺在赤炎晶椅上，望著窗外那片永恒燃燒的鳳家天空，久久不語。體質再好，也經不住這種直擊靈魂的高強度精神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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