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t型車沉重的鑄鐵輪轂,碾過青石板路一道幽深的裂縫,車身隨之劇烈一顛!就在這顛簸的瞬間,儀表盤下方一個隱蔽的暗格,“哢噠”一聲輕響,竟被震開了一道縫隙!三枚冰冷、沉甸的物件,帶著細微的金屬摩擦聲,滾落出來,跌在龍天沾滿血汙和塵土的靴邊。
是三枚龍形發簪!
簪身細長,通體由一種非金非玉、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奇異材質打造,龍形盤繞其上,纖毫畢現,龍鱗片片清晰,龍爪遒勁有力。其中一枚簪首的鎏金龍睛,不偏不倚,正撞在冰冷的變速杆上!
“叮——!”
一聲極其清脆、仿佛金石相擊的銳響!一點細小的、刺目的藍紫色火星,竟從撞擊點驟然迸射而出!這短暫而詭異的光芒,如同淬毒的針尖,瞬間刺破了車廂內的昏暗,也清晰地映亮了龍天因緊握方向盤而指節發白的手——以及那從他指縫間頑強探出的、幾縷刺眼的銀絲!那銀絲在火星的映照下,泛著一種近乎金屬質地的、刀鋒般的冷冽寒光!
這冰冷的寒光,如同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龍天的腦海中,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場景:應龍府那朱漆斑駁、沉澱著百年風雨的廊柱下,龍語默——那位向來沉穩如山的族叔,正懶散地倚靠著柱子,指尖輕巧地撚著一枚同樣的龍形發簪。
陽光透過廊下稀疏的銀杏葉,在他指間跳躍。他手腕微動,那枚細長的簪子,便如同有了生命般,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寒芒,“嗤”地一聲輕響,竟將一片飄落的、脈絡清晰的銀杏葉,精準無比地刺穿,釘在了廊柱的陰影裡!
“龍家男兒的血性,”龍語默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金石般的質感,仿佛那簪子不是簪子,而是某種沉睡的凶器,“都淬在這‘龍脊刃’裡了。”
可是!這樣的犧牲沒有任何意義!)
一個冰冷、絕望的聲音在龍天心底瘋狂呐喊,幾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看敵人那些武器!看那威力!)
他腦海中飛速閃過那些撕裂夜空的彈道、輕易洞穿防彈鋼板的子彈、將堅固馬車瞬間炸成齏粉的爆炸……那種破壞力,那種精準度,那種對物理法則近乎蠻橫的碾壓感……
絕對是1.5級左右的科技文明產物!)
他做出了冷酷的判斷。
主要依據就是它們能輕易傷害到我的身體!甚至是在母親拚死保護的情況下!)
龍天對自己的身體強度有著清晰的認知。在龍家秘法的淬煉和基因優化下,他的筋骨皮膜遠超常人,尋常刀劍難傷,甚至小口徑的槍械子彈也難以造成致命傷,在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下,堪稱“刀槍不入”。
然而,在今晚的追殺中,那些武器卻能輕易撕裂他的防禦,造成重創!這種級彆的武器,他隻在龍家最機密的檔案庫中,見過零星的、屬於更高層級文明的描述!
所以……有人違反了規定!攜帶了不屬於這個科技文明層級的武器!)
一股被背叛和規則踐踏的憤怒湧上心頭。
而且……看那些追擊者的速度和力量……他們的身體素質,恐怕也遠超於我!)
這更印證了他的判斷。對方不僅擁有超越時代的武器,其本身也是經過強化的“非人”存在!
因此……龍天,如果你現在熱血上頭,不顧一切地撲回去……)
他仿佛看到了那個畫麵:自己像一隻撲火的飛蛾,衝向那群武裝到牙齒、如同鋼鐵巨獸的追兵……
跟送菜沒多大區彆!)
這個殘酷的比喻,如同冰錐刺心。就像把數學之神高斯,赤手空拳地丟進空曠的角鬥場,去麵對巔峰時期的泰森——在沒有任何變量、沒有任何外力可借的情況下,再高的智慧,也敵不過絕對的力量碾壓!
去了……反而是累贅!)
這個認知,比敵人的子彈更讓他痛徹心扉。他不僅救不了母親,還會成為敵人用來威脅母親、或者讓她分心的弱點!會成為……累贅!
可是……他不甘心啊!
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屬於龍家男兒的血性,如同被點燃的岩漿,在他胸腔裡瘋狂地咆哮、衝撞!母親染血的身影、最後那訣彆的眼神、唇語吐出的“活下去”……每一個畫麵都像燒紅的烙鐵,燙灼著他的靈魂!怎麼能……怎麼能就這樣逃走?!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母親獨自麵對那絕境?!
“叮當……叮當……”
幾聲清脆的、帶著金屬特有質感的輕響,將龍天從狂暴的思緒中猛地拽回現實。他下意識低頭,隻見那三枚滾落的龍形發簪,正靜靜地躺在他腳邊的車底板上,幽暗的龍形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龍形發簪!
龍家發放的龍形發簪!
一個幾乎被遺忘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照亮了他絕望的心田!
他猛地想起龍語默族叔在廊下把玩這發簪時,曾有人半開玩笑地問起這東西的來曆和用處。龍語默當時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指尖輕撫過簪首那銳利的龍睛,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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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鋒利。”
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仿如暗器般小巧而精致,威力……極強。”
當時眾人隻當是族叔對家族工藝的自傲,並未深想。但龍天此刻回憶起來,族叔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深意,絕非尋常!
更有家族中流傳已久、近乎神話的傳說:這龍形發簪,並非簡單的飾品或武器,而是初代第一任龍家家主——那位如同傳奇般的醫武雙絕的巨擘——隨身攜帶的“醫針”!
傳說其材質神秘,鍛造之法早已失傳,鋒利無匹,可輕易刺透最堅韌的凶獸皮革,甚至能破開內家高手的護體罡氣!更有甚者傳言,這小小發簪所蘊含的科技製造水平,其精妙與威力,甚至……甚至可能達到了傳說中的二級科技文明的程度!
等等!)
龍天的心臟,如同被重錘狠狠擂動,驟然狂跳起來!
有這發簪!)
他死死盯著腳邊那三枚冰冷的龍脊刃。
還有……《共葬》!)
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龍家秘庫中那本被重重封印、記載著禁忌秘法的殘卷——《共葬》。那是一種燃燒生命本源、強行激發潛能、短時間內獲得超越極限力量的邪異法門!代價巨大,輕則元氣大傷,根基儘毀;重則……當場斃命,神魂俱滅!它被家族視為最後的、與敵同歸於儘的手段,故稱“共葬”!
這應該……可以讓我強行達到他們的那種水平吧?!)
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如同藤蔓般在他心中瘋狂滋長!
再加上這發簪的鋒利……)
他仿佛看到自己手持龍脊刃,身化流光,刺破敵人的防禦!
有希望!)
那渺茫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希望之火,竟在他絕望的深淵中,微弱地燃了起來!
我不是累贅!)
這個念頭,給了他無窮的力量!
不行!我必須得回去!哪怕這一路會死!……)
回去!回到母親身邊!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哪怕要燃燒生命,哪怕要墜入深淵!他不能讓她獨自麵對!
然而……
對了!巧雲怎麼辦?)
妹妹龍巧雲那純真爛漫的笑靨,瞬間浮現在眼前,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他那剛剛燃起的、近乎瘋狂的決絕之火上。他若一去不返,或者動用《共葬》身死道消……巧雲該怎麼辦?她還是個孩子!龍家風雨飄搖,父親生死未卜……
必須……必須給巧雲一個交代!一個……暫時能安撫她的交代!絕不能讓她察覺異樣,徒增擔憂!
龍天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深知妹妹龍巧雲的聰慧敏銳,尋常的電話通訊,以她的洞察力,有九成可能從自己聲音的細微顫抖或背景雜音中察覺端倪。唯有……視頻通話!
利用車載最先進的虛擬成像和實時渲染技術,製造一個“真實”的場景,配合自己精心控製的語氣表情,或許……或許有七成把握能瞞住她!
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滾動,那頻率,那緊張感,竟與當年他偷偷潛入父親藏酒的酒窖,第一次品嘗那辛辣烈酒時的心跳,如出一轍!
他伸出手,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按下了車載智能鏡麵的一個特殊按鈕——柔光濾鏡啟動!鏡麵上瞬間蒙上一層溫潤柔和的光暈,如同最精妙的化妝術,巧妙地修飾著鏡中人的影像。
屏幕裡,映出的“少年”,依舊是墨發如瀑,眉眼清朗,仿佛隻是經曆了一場尋常的奔波。唯有……唯有耳後那一縷無法被智能算法完全掩蓋的、倔強的銀絲,如同上好宣紙上不慎洇開的一滴濃墨,固執地顯露出來,成為完美假象中唯一的破綻。
叮!
清脆的提示音響起。
虛擬通訊接通!
“哥!”
屏幕瞬間亮起,映出龍巧雲那張充滿青春活力的臉龐。她似乎正吃著什麼,臉頰微微鼓起,嗓音如同裹著冰糖的山楂,清脆中帶著甜意:“爹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南洋談他的大生意啦?哼,昨日祠堂祭祖的香灰,都堆成小山了也沒人管……”她嘟著嘴抱怨著,眼神卻亮晶晶地尋找著哥哥的身影。
龍天的心臟驟然一縮!他藏在方向盤下的左手,指甲死死掐進了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維持鎮定。右手卻看似隨意地拿起一枚滾落腳邊的龍形發簪,指腹無意識地、用力地摩挲著簪身上冰冷堅硬的鱗紋,仿佛要從中汲取力量。
“父親……”他開口,聲音努力保持著一種輕鬆的、帶著點無奈的笑意,“是在蘇門答臘島那邊,聽說尋到了一塊極品的沉香木料,念叨著要給我們巧雲雕一支新簪子呢。”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飛快掃過車外後視鏡——鏡中,幾道刺目的摩托車燈光,如同惡狼的眼睛,正死死咬在福特車後,越來越近!
他的語氣輕快得仿佛隻是在講述西關茶樓裡聽來的趣聞:“我嘛?正陪著孫先生看粵劇呢,今晚這出《帝女花》,那梆子敲得,震得人耳朵都嗡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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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巨響,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福特車前方的夜空!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一截燃燒的路障被炸飛,翻滾著砸向龍天的車頭!
生死一線!
龍天瞳孔驟縮,身體的本能反應遠超大腦!他雙手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打方向盤!福特車發出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聲,車身以一個極其驚險的角度,幾乎是貼著那團熊熊燃燒的障礙物邊緣,險之又險地擦了過去!灼熱的氣浪撲在擋風玻璃上,瞬間模糊了視線!
幾乎在爆炸發生的同一刹那!
福特車強大的車載智能係統瞬間啟動應急程序!為了掩蓋車外真實的血腥戰場和爆炸火光,它自動將虛擬投影模式切換為預設的“街景模擬”!刹那間,原本布滿裂紋、映照著地獄般景象的擋風玻璃上,光影流轉,虛擬成像技術瞬間構建出一個古色古香、燈火通明的廣式茶樓景象!
雕梁畫棟,人影幢幢,台上伶人水袖翻飛,鑼鼓喧天,戲台上正上演著纏綿悱惻的《帝女花》!甚至那巨大的爆炸火球,在虛擬投影的巧妙覆蓋和光線渲染下,也被扭曲、淡化,變成了戲台背景上為了烘托氣氛而燃放的、絢麗而“無害”的虛擬煙花!
“那是……爆竹?”龍巧雲在電話那頭似乎被突然的聲響嚇了一跳,但看到屏幕上“戲台煙花”的景象,以及哥哥“淡定”坐在“茶樓”包廂裡的樣子,疑慮瞬間消散,轉而發出一聲清脆的輕笑,“哥還是這般愛湊熱鬨,看戲還要挑放煙花的場次。”
龍天心中巨石稍落,強忍著肋間因劇烈動作而撕裂般的劇痛,以及一股詭異的麻痹感正順著傷口蔓延該死的!彈片上有毒素!),繼續與妹妹閒聊著家常,努力編織著一個平靜祥和的假象。他談論著祠堂的香灰該如何清理,詢問著她新學的刺繡花樣,語氣輕鬆,仿佛真的置身於喧鬨安全的茶樓之中。
經過一番看似平常的閒聊,龍天終於艱難地、小心翼翼地切入了主題: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無法抑製!喉頭湧上的腥甜被他強行咽下,但咳嗽帶來的震動,再次牽動了傷口,毒素帶來的麻痹感似乎更強了。
“哥?!你怎麼了?”屏幕那頭,龍巧雲的聲音瞬間充滿了擔憂。
“我沒事!”龍天搶在她進一步追問之前,用儘力氣,快速而清晰地補上一句,同時努力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剛……剛被茶點嗆了一下,這蝦餃太滑溜了……咳咳……”他試圖用玩笑掩飾,但額角滲出的冷汗和微微發白的嘴唇,在柔光濾鏡下也難以完全掩蓋。
隨後,對話便如上文第85章所述,龍天用各種“茶樓瑣事”轉移話題,最終以“戲要散了,信號不好”為由,準備結束通話。)
“巧雲,戲好像要散了,這邊信號也開始……嗞啦……不太好……”龍天故意讓聲音帶上一點電流雜音,“你先睡,哥晚點……嗞……再打給你……”不等妹妹回應,他近乎粗暴地切斷了通訊!
虛擬屏幕瞬間暗滅,龍巧雲關切的麵容消失無蹤。
龍天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一掌拍在車載智能控製中樞上!強大的掌力瞬間摧毀了核心芯片!一陣刺耳的電流爆鳴和火花閃爍後,車內所有虛擬投影的暖光瞬間熄滅,如同被掐滅了最後一點虛假的生機!
黑暗與冰冷的現實瞬間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