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背著母親,如同負著整個崩塌的世界,一頭撞入朱雀大街的喧囂。孩童的嬉笑、商販的吆喝、食物的香氣……這是人間煙火最濃烈的地方。然而,這喧囂瞬間被身後撕裂空氣的鐵蹄轟鳴碾得粉碎!沉重的馬蹄踏在古老的青石板上,爆發出雷霆般的巨響,震得沿街店鋪窗欞上的陶罐、瓷碗簌簌墜落,碎裂聲如同垂死的悲鳴,濺起一地狼藉。
少年染血的瞳孔,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打磨的透鏡,清晰地倒映著眼前的一切:
挑著新鮮瓜果、被巨響嚇得踉蹌後退的老農,籮筐裡滾落的梨子沾上了塵土。
抱著尚在繈褓中嬰兒的婦人,驚恐地將孩子緊緊摟在胸前,臉色煞白。
舉著紅豔豔糖葫蘆、笑容凝固在臉上的孩童,晶瑩的糖衣在陽光下閃爍著無辜的光澤。
熱氣騰騰的羊肉湯鍋、懸掛的綾羅綢緞、擺滿書籍的字畫攤、熬煮著白粥的大鍋……
這些鮮活的、充滿煙火氣的生命與器物,此刻在龍天那因《共葬》而超頻運轉的、冰冷如機械的腦海中,不再是具象的人或物,而是被瞬間解構、量化、重組——成為了他龐大求生算法中,一個個冰冷的變量。他們的位置、密度、可能的運動軌跡、甚至能造成的乾擾效果……都被賦予了精確的數值權重。
人性值…低於30…)
一個冰冷的、毫無波瀾的念頭在他意識深處閃過。
父親生死未卜…母親瀕死昏迷…自身重傷亡命…)
這些足以壓垮任何常人的情感重負,此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隻在龍天那被《共葬》秘法強行壓製、幾乎凍結的心湖中,激起一絲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漣漪。那曾經可能對一條狗都心懷憐愛的柔軟,早已被殘酷的現實和秘法的代價碾磨成齏粉。此刻主宰他靈魂的,是絕對的理性與生存本能,近乎一台隻為“存活”而設計的精密儀器。
“右轉45°,目標人群密度≥8人㎡……”大腦皮層如同自動駕駛儀,瞬間生成最優路徑規劃。指令冰冷,不帶絲毫情感。
沒有絲毫猶豫!
龍天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與速度,朝著計算好的方向猛地衝去!他並非直接衝向人群,而是如同失控的炮彈,狠狠地撞翻了街邊一個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攤!
“嘩啦——!!!”
巨大的陶鍋傾覆!滾燙的、泛著油花、散發著濃鬱膻香的乳白色羊湯,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灼人的熱浪,朝著緊隨其後的追兵狂湧潑去!
這不是意外!這是龍天精心計算的觸發群體攻擊的開關!滾燙的湯汁、四濺的炭火、翻倒的攤架,瞬間在狹窄的街道上製造了一片混亂的障礙區!
“achtung!注意!)”鐵十字重騎的指揮官漢斯上尉怒吼,試圖勒馬!
然而,高速衝鋒的慣性豈能輕易停止?前排重騎的龍槍,在混亂中不受控製地向前刺出!
“噗嗤!”
那杆沉重的龍槍,沒有刺中龍天,卻陰差陽錯地刺穿了街邊一個插滿糖葫蘆的草靶!紅豔豔的山楂果如同被戳破的血泡,四散崩飛!
殺戮程序,已然啟動!
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點燃了侵略者壓抑的暴虐!規則不得在普通人麵前展現超過身體數值30點的屬性)的限製,讓他們無法像鬼魅般瞬間追上龍天,卻也給了他們“合法”發泄暴行的借口——將一切破壞歸咎於“意外”和“混亂的戰鬥”!
普魯士戰馬:受驚的戰馬嘶鳴著撞飛了旁邊的餛飩攤!沸騰的湯鍋在空中翻滾,滾燙的開水和餛飩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恰好淋在一輛停放在旁的嬰兒車上!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聲瞬間被燙傷的劇痛和蒸汽淹沒!
星條牛仔:改造的左輪手槍在混亂中“走火”!威力巨大的鉛彈帶著尖嘯,如同死神的鐮刀,竟連續穿透了七名慌亂奔逃的無辜百姓!最後帶著餘威,“砰”地一聲深深嵌入街口古老的石牌坊柱身,留下一個冒著青煙的恐怖孔洞!
東瀛武士:手中的十手帶叉短兵器)如同毒蛇出洞,並非為了殺敵,而是帶著殘忍的戲謔,猛地挑起一名逃竄的老婦人!枯瘦的身體被高高拋起,如同破敗的玩偶,狠狠砸向路旁茶樓二樓的雕花木欄杆!骨骼碎裂的悶響清晰可聞!
哥薩克馬匪:沉重的精鋼連枷帶著呼嘯,狂暴地掃過街邊一家綢緞莊的門麵!懸掛的華麗錦緞如同瀑布般被扯落,與店內來不及逃出的夥計、顧客絞纏在一起!鮮豔的絲綢瞬間被噴湧的鮮血浸透,形成一道從二樓窗口垂掛而下的、觸目驚心的血色瀑布!
高盧劍客:細長的凡爾賽刺劍如同毒針,在混亂的人群中精準而冷酷地連續穿透三名正試圖保護書籍的年輕書生!三人的身體被串糖葫蘆般刺穿,手中緊握的《論語》典籍被劍身撕裂!最後,染血的劍尖“奪”地一聲,將殘破的書頁和年輕的生命,一同釘在了店鋪上方懸掛的、寫著“仁義”二字的鎏金匾額之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雪熊馬匪:沉重的流星錘如同隕石,帶著毀滅一切的蠻力,狠狠砸入街角為貧民施舍的粥棚!巨大的木棚瞬間垮塌!滾燙的米粥混合著飛濺的腦漿、破碎的碗碟和斷肢殘軀,如同地獄的宴席般鋪灑開來!米粒與腦漿齊飛!
“轟——!!!”
就在這片人間煉獄般的景象達到高潮時,姍姍來遲的本地巡防營終於開火了!沉重的紅衣大炮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炮口噴出濃密的硝煙!
龍天冰冷的瞳孔瞬間捕捉到攻擊數據:s
彈丸質量:14噸
動能:95.5xj
炮彈帶著淒厲的尖嘯,狠狠砸入混亂的街道!
“轟隆——!!!”
劇烈的爆炸掀起漫天塵土、碎石和血肉碎塊!灼熱的氣浪將附近的攤位和人吹飛!
然而……
當彌漫的硝煙在晨風中緩緩散儘……
被炮彈直接命中的區域,那幾名鐵十字重騎,連同他們披掛著頤和園麒麟鱗甲的機械戰馬,竟……巋然不動!
厚重的漆黑板甲上,甚至連一絲刮擦的痕跡都沒有,隻有爆炸激起的灰塵,如同輕紗般覆蓋其上。漢斯上尉甚至好整以暇地抬起帶著鐵手套的手,優雅地、充滿嘲諷意味地,輕輕撣了撣胸甲上那微不足道的浮塵。
他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冷笑,手中的龍槍猛地探出,如同巨蟒的獠牙,竟輕易地挑起那門沉重無比的紅衣大炮!
“呼——!”
巨大的炮身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被掄起!
“轟——!!!”
漢斯上尉怒吼一聲,將整門火炮如同投石機般,狠狠擲向街道儘頭高聳的鐘樓!
“哐當——哢嚓——轟隆隆!!!”
青銅鑄造的巨大鐘體,在恐怖的撞擊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斷裂、墜落!
“啊——!!!”
下方,一處被百姓們視為最後庇護所的閣樓,連同裡麵三十八名驚恐蜷縮的無辜者,瞬間被萬噸青銅巨鐘碾成了混合著木屑、磚石與血肉的……肉泥!
規則…他們在演戲…)
龍天腦中冰冷的計算模塊運轉著。
壓製力量…製造混亂…推卸責任…避免懲罰…)
他清晰地知道,身後這些如同惡魔般的敵人,此刻展現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的力量!如果他們真的放開手腳,展現出那足以“瞬移”的真正速度與破壞力,他和母親早已化為齏粉!
但“規則”——那份由人類之外的存在共同簽訂的、束縛著所有超常力量的契約——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迫使他們在普通人麵前扮演著“常規”軍隊的角色,將這場屠殺偽裝成“激烈戰鬥”的附帶傷害!這,是唯一能讓他們遭受較小懲罰的方式。
龍天如同最靈巧的猿猴,在倒塌的房屋、燃燒的店鋪、遍地的瓦礫和殘肢斷臂間穿行。冰冷的算力隔絕了大部分情感衝擊,但他那超越常人的聽覺,依舊被迫接收著這場死亡盛宴的每一個音符,並在腦中自動進行著聲學分析:
骨骼斷裂聲:12001500hz高頻、清脆而令人牙酸的脆響,如同折斷乾枯的樹枝)
動脈噴濺聲:200300hz低沉、粘稠、帶著生命流逝的汩汩聲,如同被堵塞的泉眼)
臨終嗚咽聲:80120hz極低頻、充滿絕望與不甘的嘶啞喘息,如同破舊風箱的抽動)
一幅巨大的、描繪著汴梁繁華的《清明上河圖》刺繡半成品,從被撞塌的繡樓中飄落,恰好落在龍天前方的一灘粘稠血泊裡。一名年輕繡娘的手指,剛剛被衝鋒的戰馬蹄鐵踏得粉碎,她絕望地看著自己畢生心血浸入汙血。
龍天的靴底,毫不猶豫地踩過這幅在血汙中扭曲的“人間地獄圖”。
就在他踏過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街邊茶攤的茶博士,那個總是笑嗬嗬的老人,此刻目眥欲裂,舉起沉重的銅茶壺,狠狠砸向一名正欲對孩童下手的雪熊馬匪!
“砰!”
下一秒,沉重的鏈枷回擊!茶博士那顆花白的頭顱,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爆開!溫熱的腦漿和血液噴濺在滾燙的銅壺內壁,發出“滋啦”的聲響——那壺,竟真的成了盛放他生命的……煮茶器皿。
“死亡速率:約15人秒……”少年冰冷的聲音在意識中報數,毫無波瀾。他背著母親,奮力躍過一座被炮彈轟塌、象征著貞潔與束縛的貞節牌坊。
回望處,身後十裡長街,已不再是繁華的市集,而是一座正在瘋狂運轉的、碾磨血肉的地獄磨坊!哭喊、慘叫、爆炸、燃燒、碎裂……每一種聲音都是磨盤轉動的哀鳴!當最後一聲微弱的、屬於嬰兒的啼哭,被哥薩克連枷絞碎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時,龍天終於用儘最後的力量,狠狠撞開了祖宅那扇布滿沉重銅釘的朱漆大門!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轟——!!!”
沉重的門扉在身後猛地合攏,隔絕了外麵那如同煉獄般的景象和令人窒息的聲浪。
回望處,透過沉重的門縫,最後映入龍天那雙冰冷瞳孔的,是那條用八千六百具冰冷的數字)無辜者屍體與殘骸構築成的、血肉模糊的“緩衝帶”。追擊者那鋼鐵的蹄鐵和戰靴,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滿地滑膩的內臟與血漿之中,速度被這由生命鋪就的泥濘延緩了腳步。
這,是用整個朱雀大街所有生靈的毀滅,換來的……5.6秒逃生窗口。
“滴答……”
母親傷口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影壁前冰冷的地麵上。血珠落下的漣漪,竟詭異地與門外那無邊的血海帶來的震動,產生了某種妖異的共振,在地麵漾開一圈圈不祥的波紋。
龍天喘息著,後背緊緊抵著冰涼的門板。他顫抖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門閂上方鐫刻的、龍家世代相傳的家訓:
“仁者愛人”
四個曾經金光閃閃、正氣凜然的鎏金大字,此刻正被不知何時濺上的、尚未乾涸的濃稠血漿,浸染得模糊不清。粘稠的血漿順著筆畫的凹槽緩緩流淌,如同泣血。
馬!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