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亂流之隙·亡魂重逢)
冰冷。狂暴。無序。
這便是sectorΩ,深淵亂流的核心地帶。規則在這裡不再是溫順的河流,而是億萬把高速飛旋、相互碰撞的鋒利碎片。時間被拉長又壓縮,空間折疊又撕裂。混亂的能量流如同宇宙胃囊中翻騰的酸液,侵蝕著一切試圖保持“形態”的存在。
龍殘夜的意識核心,高度凝聚成一點頑強燃燒的灰白烙印,如同狂風暴雨中的孤燈。他艱難地在狂暴的亂流中穿梭、沉浮。每一次空間斷層的突兀躍遷,都帶來意識被強行拉伸、扭曲的劇痛;每一次規則碎片的劇烈碰撞,都如同重錘轟擊靈魂。龍葬魂那冰冷高效的掃描波束,如同跗骨之蛆,即便被之前那場奇跡般的乾擾暫時打亂,依舊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不斷調整方向,從混亂的亂流背景中,精準地捕捉著他這枚“劇毒珍珠”散發的獨特熵增輻射。
撐不住…太亂了…消耗太快…)
龍殘夜的核心意識在警報。維持這高度凝聚的狀態對抗亂流本身的侵蝕,已接近極限。那點灰白烙印的光芒,在狂暴的能量衝刷下,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龍葬魂的掃描網,雖然暫時被混亂的規則風暴和之前乾擾的餘波阻擋,但正在重新編織,越來越近,越來越致命。他知道,下一次鎖定,將是終結。
就在意識即將被狂暴亂流徹底撕碎、或被龍葬魂鎖定湮滅的刹那!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的引力漣漪,如同黑暗中的一縷蛛絲,拂過他那瀕臨崩潰的感知邊緣。
這引力漣漪並非來自狂暴的亂流背景,它極其內斂,帶著一種…人為構建的精密感!一種對混亂空間進行拓撲學層麵的巧妙“梳理”後產生的、短暫存在的“秩序錨點”!
什麼?!這亂流深處…還有彆的“存在”?能構建秩序?)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驚疑!沒有任何猶豫,龍殘夜榨取最後的力量,如同撲向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意識核心順著那縷微弱卻清晰的引力漣漪指引的方向,猛地一“沉”!
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幻!
狂暴的能量亂流、破碎的光影、扭曲的幾何體……如同撞上了一層無形的、不斷流動變形的“膜”,瞬間被過濾、隔絕在外!
他“跌”入了一個……氣泡。
一個直徑不過數米、在狂暴亂流中如同肥皂泡般脆弱卻又頑強存在的、相對穩定的球形空間!這裡的規則雖然依舊混亂,但被一種極其精妙的力量強行梳理、約束,形成了一種脆弱的動態平衡。狂暴的能量流在“氣泡”壁外奔湧,卻無法侵入內部。時間與空間的撕裂感大大減弱。
龍殘夜高度凝聚的意識核心瞬間鬆弛下來,那點灰白烙印的光芒也穩定了許多。他“環顧”這個狹小的避難所。
然後,他的“感知”凝固了。
在“氣泡”的中心,懸浮著一個極其稀薄、近乎透明的……人形輪廓。
沒有實質,沒有色彩,如同水汽在冰冷玻璃上凝結的模糊印記。但那輪廓的姿態——微微佝僂的肩膀,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滄桑——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龍殘夜的意識深處!
龍…化民?!)
一個名字,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與無法言喻的複雜情緒,如同驚雷般在他意識核心炸響!那個在每一次循環終點倒下的身影!那個在主意識樞紐用生命將他拋入備份區的考生!那個他潛意識中曾誤認為“父親”的存在!他…怎麼會在這裡?!以這種…近乎幽靈的狀態?!
那稀薄的人形輪廓似乎也感應到了闖入者。它極其緩慢地“轉動”過來。沒有五官,沒有表情,但龍殘夜卻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同樣震驚、繼而化為巨大悲愴與…欣慰的信息波動,從那輪廓中彌漫開來,如同無聲的歎息,充盈了整個狹小的氣泡空間。
殘夜…小友…你…竟然…真的…闖到了這裡…)
沒有聲音的交流,隻有純粹意念的碰撞與共鳴。龍化民殘存的這點“存在”,並非完整的意識,而是依附於這片他臨時構建的“秩序氣泡”上的、最後的執念回響,混合著他對空間拓撲的終極理解。他無法像生前那樣思考、對話,隻能傳遞最基礎、最強烈的情緒和信息片段。
龍殘夜瞬間明白了。這不是重逢,而是兩個亡魂在深淵邊緣的偶遇。龍化民早已在主樞紐徹底湮滅,眼前這點殘響,不過是其生前最後的力量與執念,在這片混亂深淵中,意外找到一處規則相對“薄弱”的奇點,以自身對空間的極致理解,強行構建並維持著這個脆弱的“氣泡”作為最後的坐標和觀測點。他一直在“看”著,如同燈塔守望風暴中的孤舟。
巨大的悲傷與一種被托付的沉重感,幾乎淹沒了龍殘夜。但他強行壓下。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龍葬魂的掃描波束如同無形的毒蛇,正在氣泡外狂暴的亂流中瘋狂搜尋!他能“感知”到那冰冷刺骨的殺意正在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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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魂…追來了!這裡…藏不住!)
龍殘夜的意念如同利劍,刺向龍化民的殘響輪廓。
龍化民的殘影劇烈地波動了一下,傳遞出沉重的、了然的意念。
知道…氣泡…撐不住…掃描…太強…)
他殘存的“力量”極其微弱,幾乎全部用於維持這個氣泡的脆弱存在。他無法戰鬥,甚至無法移動。但他存在的本質——那點對空間拓撲的極致理解——就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計算…給我…亂流數據…葬魂…位置…能量…波動…)
龍殘夜瞬間領會!龍化民無法直接參戰,但他能成為最頂級的戰場分析師!他能在這片混亂的規則風暴中,計算出龍葬魂最可能的突入路徑、攻擊模式、以及…這脆弱氣泡周圍,可以利用的規則“陷阱”和可能的…逃逸路徑!
沒有任何猶豫!龍殘夜將自己的感知完全放開,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將氣泡外狂暴亂流的實時狀態——能量流的強度與方向、規則碎片的分布與運動軌跡、空間折疊的畸變點、以及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迫近的龍葬魂掃描鎖定信號——化作海量的、高速流動的數據洪流,毫無保留地“灌注”給龍化民那稀薄的殘響輪廓!
龍化民的殘影瞬間爆發出微弱卻專注到極致的光芒!他不再傳遞情緒,整個“存在”仿佛化作了一台純粹的空間拓撲計算核心!億萬混亂的數據流被他強行解析、重組!他生前浸淫一生的空間知識,如同沉睡的火山再次蘇醒,在這深淵絕境中,爆發出最後的、璀璨的計算之光!
中篇:純粹之殺·血肉與鋼鐵)
轟——!!!
如同巨錘砸向蛋殼!
龍殘夜和龍化民意念交彙的刹那,龍葬魂的鎖定完成了!
暗紅色的毀滅身影,並非從亂流中“遊”來,而是以最蠻橫、最直接的方式——暴力撕裂空間壁壘——悍然降臨!包裹在猙獰暗紅合金中的巨拳,帶著碾碎星辰的純粹物質力量感,無視了氣泡壁那脆弱的空間約束,如同燒紅的鐵杵捅破薄紙,狠狠轟入!
整個氣泡空間劇烈震蕩,邊緣瞬間布滿蛛網般的空間裂痕!維持氣泡的脆弱平衡被徹底打破!
龍葬魂那半張魔神般的麵孔,透過撕裂的缺口,赤紅的瞳孔如同兩顆燃燒的血鑽,瞬間鎖定了氣泡中心——龍殘夜那凝聚的意識核心!純粹的、程序化的毀滅意誌,如同實質的寒冰,瞬間凍結了狹小空間內的每一寸“空氣”!
沒有言語!沒有試探!清除指令即是最高行動綱領!
暗紅巨拳擊穿氣泡壁壘的餘勢未儘,五指猛然張開,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朝著龍殘夜的核心意識,當頭抓下!那動作簡單、直接、迅猛,卻蘊含著無可匹敵的力量與速度!合金覆蓋的指關節棱角分明,在亂流微光下閃爍著冰冷的死亡光澤!
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在這絕對的物理力量碾壓麵前,龍殘夜那點意識核心猛地一“縮”!並非逃跑,而是極限壓縮凝聚!同時,他並非被動承受,而是將自身的存在,如同最細微的粒子,瞬間移動到龍葬魂巨爪抓握軌跡上一個極其刁鑽的、力量傳遞最薄弱的側向角度!
嗤——!
暗紅巨爪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幾乎是貼著龍殘夜意識核心的邊緣狠狠抓過!狂暴的力量帶起的亂流,如同無形的刀刃,刮得龍殘夜核心一陣劇痛搖曳!但,他避開了這必殺的一抓!
龍葬魂赤紅的瞳孔中,程序化的光芒似乎微微一閃。目標規避動作超出基礎預測模型。但清除程序沒有絲毫遲滯!抓空的巨爪瞬間變抓為掃!合金覆蓋的小臂如同攻城巨槌,帶著橫掃千軍的恐怖力量感,朝著龍殘夜閃避後的位置攔腰掃來!空間在這一掃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角度!力量傳遞!關節!)
龍殘夜的意識如同超頻運轉的計算機。他沒有硬撼這足以粉碎山嶽的一擊,而是再次極限移動!這一次,他的目標是龍葬魂橫掃巨臂的肘關節外側!一個在橫掃發力過程中,相對力量薄弱、且是力量傳遞節點的位置!他將自己高度凝聚的意識核心,如同最堅硬的合金錐尖,狠狠“撞”向那個節點!
咚!!!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在氣泡中炸響!
龍殘夜感覺自己像撞上了一座高速移動的合金山脈!意識核心劇烈震蕩,灰白烙印的光芒瘋狂閃爍,幾近潰散!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但效果是顯著的!
龍葬魂那橫掃的巨臂,在肘關節外側被這精準而狠厲的一“錐”撞擊下,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的、違反物理慣性的凝滯!橫掃的力量傳遞被瞬間乾擾、遲滯了微不可查的一刹那!
就是這一刹那!
龍殘夜的核心意識如同被彈弓射出的彈丸,借著撞擊的反作用力,以及龍葬魂巨臂橫掃帶起的恐怖風壓,以驚人的速度朝著氣泡另一個方向激射而去!目標,是氣泡壁上被龍葬魂撕裂的、尚未完全合攏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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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衝出氣泡!利用外麵狂暴的亂流作為掩護和戰場!
然而,龍葬魂的反應快得超乎想象!那絲凝滯瞬間被強大的力量強行糾正!赤紅的瞳孔精準預判了龍殘夜的逃逸路線!另一隻未動的暗紅巨手,如同早已埋伏的毒蛇,五指並攏如刀,帶著刺穿虛空的銳嘯,後發先至,精準地刺向龍殘夜逃逸路徑的必經之處!指尖凝聚的毀滅性能量,讓空間都為之扭曲!
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