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淤泥和腐葉的衣物,與陰暗潮濕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翻滾撲來的路徑——那是幾塊高低不平、棱角鋒利的太湖石,石麵上布滿孔洞和尖銳的棱角。
他沾著血水和淤泥的右手,用儘最後一絲清醒的意念,抓起一塊邊緣銳利的碎石片,狠狠在自己剛才翻滾時,可能被石棱刮破的衣襟破損處,再次劃拉了幾下!留下幾道新鮮的、邊緣銳利的撕裂痕跡,並將一小片染血的碎布,極其“不經意”地勾掛在一塊突出的、尖銳的石筍上!
然後,他徹底停止了所有動作,如同死去。隻有胸腔在腐葉下極其微弱地起伏,每一次都伴隨著斷裂肋骨摩擦的劇痛和窒息般的壓抑。
追兵已至!
火把的光芒如同嗜血的獸瞳,猛地刺破了後園的昏暗!
“血!到池邊了!”
“看!水裡!有血沫!還有漣漪!他跳池了?!”一名殺手指著池邊龍天刻意留下的水漬和那圈尚未完全平複的漣漪被他水中動作攪起),以及垂落處石基上明顯的水痕和幾滴新鮮的血點他抽出肢體時濺落),驚呼出聲。
“不對!看那邊萱草!”另一名眼尖的殺手發現了萱草叢葉片的血跡和深處若隱若現的染血布團!“他躲進草叢了!想從那邊繞假山跑!”他指著龍天留下的偽痕方向。
“蠢貨!看石頭上!”領頭的一個精悍漢子目光如鷹隼,火把猛地照向龍天最後撲向薔薇叢路徑上的太湖石!銳利的石棱上,赫然勾掛著一小片染血的破碎衣襟!石麵棱角上,還有幾道新鮮的血跡拖擦痕跡,一直指向假山深處黑暗的孔洞!“他慌不擇路,被石頭刮破了,鑽進假山洞了!快追!彆讓他從彆的洞口跑了!”
火把和人影瞬間分成三股!
一股撲向錦鯉池,幾人毫不猶豫地跳入冰冷的池水,攪得水花四濺,徒勞地搜索。
一股衝向萱草叢,刀劍撥開草叢,發現了塞在深處的血布團,更加確信目標曾在此隱藏,開始向假山側麵包抄搜索。
最大的一股,則在那片勾掛著血衣碎片的太湖石前彙合,領頭者毫不猶豫地矮身鑽進了假山底部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孔洞,火把的光芒迅速消失在嶙峋怪石深處,呼喊聲在孔洞中沉悶地回蕩。
後園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被分割的混亂。水聲、撥草聲、假山洞穴內的呼喝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薔薇花叢底部,腐葉與淤泥的包裹中。
龍天蜷縮如胎嬰,全身的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意識的堤壩。耳朵緊貼著冰冷潮濕的泥土,清晰地捕捉著外麵三股追兵製造的混亂聲響。火把的光芒偶爾掠過花叢上方,投下晃動的、令人心悸的陰影。
當最後一點鑽進假山洞穴的火把光芒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當池中搜索者罵罵咧咧地上岸,當萱草叢那邊的搜索者開始向更遠處無意義地散開時。
龍天動了。
不是站起,而是如同一條真正的、在泥土中穿行的蚯蚓。他用唯一完好的左臂和左腿,配合著腰腹肌肉極其微弱、卻精準到毫米級彆的蠕動,將身體緊貼著地麵,沿著薔薇花叢最茂密、陰影最深的根部,朝著後園最偏僻的角落——那堵連接著府外荒廢菜園、爬滿枯萎爬山虎的老舊院牆方向,無聲無息地、一寸一寸地——挪去。
他的動作慢到了極致,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伴隨著巨大的痛苦和意誌力的消耗。淤泥和腐葉覆蓋了身體,掩蓋了最後一絲可能泄露的氣息。他巧妙地利用每一處陰影,每一叢雜草,每一塊凸起的樹根作為掩護。移動的路徑,完全避開了之前留下的任何血痕和痕跡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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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動中,他沾滿淤泥的左手,偶爾會極其輕微地拂過身下的泥土,抹平任何可能留下的細微壓痕。
時間,在劇痛和極致的專注中緩慢流逝。
終於,他挪到了那堵老舊院牆的牆根下。牆角,堆積著經年累月的枯枝敗葉,散發著濃鬱的腐敗氣息。院牆不高,但以他此刻的狀態,攀越無疑是天方夜譚。
龍天的目光,死死鎖定了牆角一堆半掩在枯葉中的破碎瓦礫。瓦礫下方,隱約可見一個被野狗或雨水掏挖出的、僅比狗洞略大的狹窄缺口!缺口邊緣布滿濕滑的苔蘚和蛛網。
希望!
龍天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微光。他再次強聚起殘存的力量,將身體艱難地蜷縮、折疊,如同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左臂前探,頭部埋低,忍受著肋骨擠壓內臟的劇痛,朝著那個狹窄、肮臟、散發著土腥味的缺口——一點一點地擠了進去!
粗糙的磚石邊緣摩擦著傷口,帶來新的痛楚。腐葉和泥土灌入口鼻。但他不管不顧,隻是拚命地向前蠕動、擠壓!
當身體最後一部分終於擠出牆洞,重重摔落在府外荒廢菜園冰冷泥濘的土地上時。
應龍府內,後園的方向,傳來了殺手們氣急敗壞、如同野獸般的咆哮:
“人呢?!”
“不見了!真他媽見鬼了!”
“搜!給我掘地三尺!他不可能飛了!”
龍天趴在冰冷泥濘的菜地裡,臉深深埋在帶著霜氣的枯草中。府內追兵的怒吼和混亂的搜索聲,被厚厚的院牆阻隔,變得沉悶而遙遠。冰冷的夜風吹過荒蕪的菜畦,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他沾滿淤泥和血痂的背上。
“結束了!”
“嗯,倒也是!”
“戲!你看夠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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