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沒有暗。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的刻度。這裡是一片絕對的虛無，一片被剝離了所有物理法則和感官體驗的“無”之領域。既非混沌，也非秩序，更像是宇宙誕生之前、所有可能性坍縮為“零”的那個奇點本身。
龍天的“意識”——如果這團純粹由邏輯鏈條、未完成推演和強烈情感執念構成的量子雲團還能稱之為意識的話——就懸浮在這片無邊的“零”中。
沒有身體，沒有形態，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存在”感，如同宇宙背景輻射般恒定而微弱。
“小子，你就不回去看看嘛？”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它並非通過聲波傳播，而是直接在這片虛無的“零”中，在龍天那團意識雲的深處共振、生成。
音色與龍天本來的聲音有七八分相似，卻帶著一種俯瞰塵寰的、近乎戲謔的疏離感，如同在觀察培養皿中微生物的興衰。
龍天意識雲的核心，代表絕對理性的邏輯鏈條瞬間繃緊、碰撞，激蕩起一片冰冷的漣漪。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早已洞悉結局的、極致的疲憊。
“你應該不傻吧，”龍天的“意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帶著冰冷的回響，“你很清楚我的選擇！如果你真是我的人格的情況下。”
“我都說了，我是神！”那個聲音似乎被戳到了某個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隨即又變得玩味起來，“算了，隨你，我已經無所謂了，不過你說的對，我現在還真不是神。不對，偏題了。”
聲音頓了頓，仿佛在整理並不存在的衣冠，重新變得“語重心長”：“嗯咳，你妹妹可還在等你呢？哭得梨花帶雨的，那小模樣，嘖嘖……還有你母親，那靜滯艙可不太平哦，0.7秒的波動，嘖嘖，後患無窮啊……”
“我實在不想說第二遍！”龍天的意念驟然變得尖銳，如同淬火的冰針，狠狠刺向聲音的來源儘管那裡空無一物）！那團意識雲劇烈地翻騰起來，冰冷的邏輯鏈條中纏繞著名為“龍巧雲”和“龍輕語”的、帶著血色溫度的情感絲線，此刻被強行撕裂般痛苦。
“你已經很清楚我的選擇了！當我毫不猶豫救走她的時候，這條路終究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已經不想活下去了！”
“怎麼能這麼快就結束自己的生命呢？”神格的聲音帶著一種浮誇的惋惜，如同在吟唱詠歎調，“人間如此快樂，美酒、權勢、力量……還有那麼多對你垂涎欲滴的美人兒，嘖嘖，你那張臉，那身段……不應該多享受享受嗎？死了多可惜。
你可是擁有這個世界上至高無上的權力！你出生便有著這個世界上無與倫比的財富，更何況你本身就還擁有著這個世界上的權利，不管什麼東西，你勾勾手指就能夠擁有，這個世界沒有你到不了的地方，甚至你為所欲為都行。
更何況你就不擔心她們嗎？”
“她們快樂就行，我無所謂！”龍天的意念冰冷而決絕，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牽連的狠厲，“我真的當不了什麼狗屁的救世主！你們另尋他人吧！這條路還未真正開始，我就已經承受不了！為了你們所追求的狗屁正義，我究竟還要失去多少？！”
他的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裹挾著壓抑已久的絕望和憤怒，在虛無中咆哮：
“未來不隻有你會推演！先彆提，我有沒有未來這回事！反正不管我怎麼走，都是一條活路都沒有！這個世界好，我得死！這個世界不好，我也得死！不管怎麼走，我都得死！！”
咆哮過後，是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那團意識雲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先不管這個，反正爛命一條！反正老子我早就不想活了！這個世界怎麼樣？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的意念帶著濃烈的自毀傾向，“但是她們呢！你還有臉說她們？！我死了才是對她們最好！這一點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你看看我幸運值為零！今天發生了些什麼？！對！
你們確實保證我不會死！但是她們呢？！彆告訴我，為了保護我，你把我身邊我最愛的人，全都……”
“好啦好啦，理性點，理性點！”神格的聲音帶著一種哄勸般的、令人作嘔的輕佻，試圖打斷他，“不要天天為了這點感性要死要活的。真不明白，你明明有著……”
“夠了！！！”
龍天的意念如同超新星爆發，帶著足以撕裂這片虛無的狂暴怒火！冰冷的邏輯鏈條瞬間被焚燒殆儘，隻剩下最純粹、最熾烈的、被欺騙和被利用的狂怒！那團意識雲如同被點燃的星雲，爆發出刺目的、毀滅性的光芒！
儘管如此，龍天很清楚，對於這家夥身份，祂絕對不可能是自己的人格，畢竟不管怎麼想，人格怎麼說都是不可能相互對話，無法相見，因為這有違悖論，這個世界也就隻有一個龍天，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不管怎麼樣，再怎麼特殊，他們也就隻能在同一個身體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