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湍急洶湧的暗河水,如同無數隻無形的大手,撕扯、裹挾著眾人。絕對的黑暗與震耳欲聾的水聲,剝奪了方向感與時間感,隻剩下求生的本能與刺骨的寒意。
林素衣緊緊抱著母親柳清漪冰冷的身軀,護龍龍影化作一層淡金色的光膜,包裹著兩人,將冰冷的河水隔絕在外。她緊閉著雙眼,淚水早已流乾,隻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沉寂。母親的遺容在龍影微光下顯得異常安詳,卻更添悲愴。護龍血脈的力量在之前的爆發和悲痛衝擊下顯得有些黯淡,但那份守護的意誌卻無比堅定。
蘇芷若被沈破雲牢牢護在懷中。她眉心的玄月印記光芒微弱,冰心星輝幾乎耗儘,僅能勉強維持自身不被凍僵和驅散靠近的毒水。透支的眩暈感陣陣襲來,她隻能依靠沈破雲的力量在激流中穩住身形。
“咳咳咳…救…救命…包爺爺…要喂魚了!”包不同是最狼狽的一個,他水性本就稀鬆平常,被暗流卷得暈頭轉向,連嗆了好幾口腥臭的河水,四肢胡亂撲騰著。
“包瘦子!抓住!”石鐵牛巨大的身軀在激流中反而成了穩定的錨點。他憑借蠻力和【地火毒罡】帶來的灼熱氣息,硬是在湍急水流中穩住身形,一把抓住隨波逐流的包不同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提了起來,甩到自己寬闊的後背上。“抱緊!彆亂動!再掉下去俺可不管了!”石鐵牛甕聲甕氣地吼道。
“抱…抱緊了!石大個!你就是俺親哥!”包不同死死摟住石鐵牛的脖子,驚魂未定,嘴裡還不忘貧,“這水…比包爺爺我上次掉進茅坑還臭!呸呸呸!”
阿蘭朵如同一條靈巧的遊魚,在激流中穿梭。她閉目感應著水流的方向和水中殘留的微弱生命氣息,引導著眾人:“往這邊!水流在變緩!前麵有光!”
果然,激流奔湧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的黑暗儘頭,隱隱透出一絲微弱的天光!水流的速度也明顯減緩。
暗河出口,孤鴻接應!
眾人奮力向光亮處遊去。當終於衝破水麵,呼吸到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時,都有種重見天日的恍惚感。
這是一處隱藏在嶙峋山壁下的隱秘河穀。河水在此變得平緩清澈,彙入一條不大的溪流。河穀兩側植被茂密,鳥語花香,與水雲澗內的陰森毒域形成了天堂地獄般的反差。
“咳咳…總…總算出來了…”包不同趴在岸邊,大口喘著粗氣,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感覺撿回了一條命。“包爺爺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下水了!除非…除非水裡全是烤雞!”
石鐵牛也爬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赤紅的紋甲在陽光下蒸騰著水汽。他看向林素衣懷中的柳清漪遺體,憨厚的臉上露出難過:“冷…冷冰冰的漂亮姐姐…的娘…沒了…”
阿蘭朵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環境,確認安全後,才鬆了口氣,走到蘇芷若身邊,關切地查看她的狀態:“蘇姐姐,你怎麼樣?”
蘇芷若臉色蒼白,虛弱地靠在沈破雲身上,勉強笑了笑:“還…還好,就是有點脫力…休息一下就好。”她的目光擔憂地看向岸邊沉默不語的林素衣。
林素衣抱著母親,緩緩走上河岸。她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護龍龍影早已收斂,但那份沉凝的悲傷與刻骨的恨意,比任何力量都更具壓迫感。她將母親輕輕放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陽光灑在柳清漪安詳卻蒼白的臉上,卻無法驅散林素衣心頭的陰霾。
沈破雲默默守護在一旁,龍魂之力悄然散開,感知著周圍的風吹草動。水雲澗的追兵隨時可能出現。
就在這時,一道平和而滄桑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
“劫波渡儘,終見天光。孩子們,辛苦了。”
眾人悚然一驚,猛地回頭!
隻見一道灰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靜靜立在一株古樹的陰影下,正是葉孤鴻!他佝僂的身形依舊,但那雙眼睛,卻仿佛能看透人心,蘊含著無儘的智慧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他的目光掃過柳清漪的遺體,在林素衣身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沈破雲身上。
“師祖!”沈破雲心中大定,連忙行禮。眾人也紛紛見禮。
葉孤鴻微微頷首,緩步走到柳清漪遺體旁,俯下身,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腕脈上片刻,隨即收回,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心脈枯竭,毒入膏肓…回天乏術。讓她入土為安吧。”
林素衣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緊抿著唇,沒有說話,隻是眼中的冰寒更甚。
葉孤鴻的目光轉向林素衣,聲音低沉卻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凝霜當年,亦如你這般悲痛。逝者已矣,生者當承其誌。你母親拚死傳遞的訊息,便是她留給你最珍貴的遺物。莫要讓悲慟蒙蔽了前路,也莫要讓仇恨吞噬了本心。”他頓了頓,意有所指,“護龍之責,玄月之秘,皆係於你身。前路艱險,需得…清明。”
林素衣)師祖的話如同暮鼓晨鐘,敲在她冰冷的心湖上。承其誌…清明…母親臨終的囑托與看向芷若的眼神在腦中閃過。冰冷的恨意深處,一絲理智艱難地掙紮著想要破冰而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