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恐怖的崩塌聲與狂暴的水流如同巨獸的咽喉,將段無涯和蕭月璃無情地吞噬、拖拽!冰冷的河水裹挾著碎石和泥沙,瘋狂衝擊著他們赤裸的身體,每一次撞擊都帶來骨頭散架般的劇痛。意識在無邊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和洶湧的窒息感中沉浮,如同狂風暴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下遊方向,那令人靈魂戰栗的隕鐵劍鳴,如同催命的鼓點,在崩塌的巨響間隙中依舊頑強地穿透而來,帶著冰冷的殺意和精準的定位!承影劍在段無涯緊握的手中瘋狂震顫悲鳴,劍格處的月魄精鐵石散發著越來越暗淡、越來越驚惶的銀光,如同被天敵鎖定的獵物,徒勞地掙紮著,卻無法擺脫那源自同根星髓的霸道牽引!
“不…能…死…在…這…裡!”段無涯殘存的意誌在咆哮!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所有的痛苦與虛弱!他猛地睜開被水流衝刷得生疼的眼睛,在絕對的黑暗中,憑借著承影劍那最後一點微弱如螢火的銀光,死死看向懷中!
蕭月璃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紙,長長的睫毛在冰冷的水流中無助地顫動,嘴角溢出的血絲瞬間被水流衝散。她裸露的胸口緊貼著他的胸膛,那同步著劇痛與虛弱、此刻更添瀕死恐懼的暗紅色血絲紋路,如同垂死的脈搏,微弱地閃爍著。她的生命之火,正在飛速流逝!
水道圖!後頸!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段無涯用儘全身殘存的力量,猛地低下頭!他的嘴唇,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帶著滾燙的絕望,狠狠印在蕭月璃光潔冰涼的後頸上!
不是親吻!是烙印!是喚醒!是最後的求救!
冰冷的肌膚觸感傳來,緊接著,是那副被淚水激活、此刻卻黯淡無光的龍形水道星圖!段無涯的嘴唇,帶著他殘存的所有雲水真氣儘管微弱得如同遊絲)和他靈魂深處最強烈的求生意誌,狠狠地、毫無保留地“印”在了那星圖之上!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脈動,自蕭月璃後頸的刺青深處傳來!如同沉睡的巨龍被強行喚醒了一絲本能!那黯淡的銀藍色星圖線條,猛地灼亮了一瞬!一股精純而古老的、帶著水道特有潤澤氣息的信息流,無視冰冷的河水阻隔,直接湧入段無涯緊貼的嘴唇,衝入他瀕臨崩潰的意識!
龍脈水道圖·龍門閘!龜息潛龍!毒蟮星斑!懼宮調!
幾個關鍵的詞、一幅極其複雜的水道岔口立體圖、以及一種古老而奇特的閉氣法門要訣,如同烙印般瞬間刻入段無涯的腦海!
前方!就在他們被水流瘋狂拖拽的方向,不足百丈!水道將一分為三!左為死路,水流狂暴直通地底熔岩裂縫!右為絕壁,布滿倒懸的鋒利石錐!唯有中間那道看似狹窄、水流最為湍急的通道,才是真正的生路——龍門閘!閘口之後,便是相對平緩的支流!但過閘的瞬間,水流會產生恐怖的螺旋吸力和窒息空腔!尋常人閉氣根本無法通過,瞬間就會被撕碎或溺斃!
唯一的生機,便是圖中所示的那門奇特的“龜息潛龍術”!此法需以內力強行封閉全身毛孔竅穴,引一絲水脈靈氣入體,模擬千年玄龜蟄伏水底之態,將生命體征降至最低,如同頑石朽木,隨波逐流,方可避過那致命的窒息空腔和吸力絞殺!
但危機不止於此!圖中清晰地標注出,在龍門閘口附近的水域,棲息著一種極其凶戾的守護水獸——星斑毒蟮!此物額生奇異星狀紅斑,鱗甲堅韌,口器如刀,嗜血如狂!尤其對血腥氣和強光異常敏感!一旦被其額間星斑感應到光源或血腥,便會傾巢而出,不死不休!唯一的克製之物,便是宮調琴音!此音波頻率能乾擾其星斑感應,令其狂躁退散!
信息湧入的瞬間,段無涯的心沉到了穀底!
龜息術!他此刻經脈破碎,內力十不存一,強行施展這等精妙法門,無異於自尋死路!而且,蕭月璃昏迷,誰來彈奏宮調驅散毒蟮?更致命的是,承影劍還在散發著那該死的、如同靶標般的銀光!而他自己,右肩傷口雖被冰魄針暫時封住,但左臂的擦傷還在滲血!血腥氣在這封閉的水道中,對星斑毒蟮而言,不啻於黑暗中的燈塔!
隕鐵劍鳴更近了!崩塌聲仿佛就在身後!慕容千秋如同跗骨之蛆!
沒有時間猶豫了!
“月璃…醒…醒!”段無涯在心中瘋狂呐喊,試圖通過同心蠱的血脈鏈接傳遞意念!同時,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決定!
他猛地鬆開了緊握承影劍的右手!
棄劍!
與其讓它成為指引追兵的燈塔和吸引毒蟮的光源,不如暫時舍棄!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鬆紋古劍,帶著最後一聲不甘的哀鳴,瞬間被狂暴的水流卷走,那點微弱的銀光迅速消失在身後的黑暗激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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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棄劍的同時,段無涯用儘最後的力氣,將昏迷的蕭月璃緊緊翻轉過來,讓她背對自己!他赤裸的胸膛緊貼著她光滑冰冷的脊背,雙臂如同鐵箍般死死環抱住她的腰肢!這個姿勢,既能最大程度保護她,又能讓他空出的雙手…
他的右手閃電般探出,在水中精準地抓住了幾縷漂浮的東西——那是之前崩斷的、蕭月璃用來懸吊他們的冰蠶絲琴弦!堅韌的絲弦在激流中如同水草般舞動!
沒有琴!就用這水為琴!用這弦為引!
段無涯眼中閃過一絲決死的瘋狂!他左手猛地按住蕭月璃後頸那幅再次黯淡下去的龍形水道圖,將體內殘存的、最後那一絲微弱的雲水真氣,不顧一切地、粗暴地灌入其中!
“嗡!”星圖再次微弱地亮了一下!
借著這瞬間的指引,段無涯的右手在水中急速舞動!他不懂音律,更不通琴技!但他此刻隻有一個念頭——宮調!圖中所示驅散毒蟮的宮調!
他將幾根冰蠶絲琴弦的一端死死纏繞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另一端則用儘技巧,在水流衝擊下強行繃直,如同無形的琴弦!他的右手手指,帶著殘存的內力,狠狠地向那幾根繃直在水流中的琴弦“撥”去!
以水為琴!以弦為刃!以命為引!奏宮調!
“錚——!”
第一聲!不成調!隻有一聲刺耳無比、如同裂帛般的噪音!混雜在水流轟鳴中,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
但就是這一聲噪音響起的同時!
“嘶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