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劍池底的毀滅風暴如同末日降臨!翻湧的熔融金屬湖泊掀起滔天巨浪,簡陋的浮筏如同怒海中的枯葉,在狂暴的暗紅波濤中劇烈顛簸,隨時可能被徹底吞噬!崩塌的巨石如同隕星般砸落,濺起灼熱的金屬液雨!磁暴亂流撕扯著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走!!”楚霸先的咆哮如同受傷狂獅的怒吼,瞬間壓過了所有的轟鳴!他魁梧的身軀爆發出最後殘存的蠻力,一手死死抓住因星劫反噬再次昏迷的段無涯的後襟,另一手攬住被後頸灼痛折磨得蜷縮顫抖的蕭月璃,如同背負著兩座沉重的大山,足下猛蹬浮筏邊緣!
“砰!”
浮筏被巨大的力量蹬得向後滑去,而楚霸先則借著這股反衝之力,如同離弦的重箭,帶著兩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當頭砸下的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巨石狠狠砸入他們剛才所在的金屬液麵,濺起數丈高的灼熱浪花!
楚霸先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卻決絕的弧線,重重撞向沉劍池邊緣一處尚未完全崩塌、向內凹陷的天然洞窟入口!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後背狠狠撞在濕滑的岩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本就中毒受傷的右肩傷口瞬間崩裂,烏黑的毒血汩汩湧出!但他咬緊牙關,用寬闊的脊背死死抵住洞口,硬生生將昏迷的段無涯和虛弱的蕭月璃護在身前相對乾燥的凹陷處!
“轟隆——!!!”
又一塊更大的巨石擦著洞口邊緣呼嘯而過,狠狠砸落在外麵的金屬湖泊中,震得整個洞窟簌簌發抖!碎石和塵土簌簌落下。洞外,毀滅的狂瀾仍在肆虐,暗紅的金屬浪濤拍打著洞口下方的岩石,發出沉悶而恐怖的咆哮。洞內,隻有三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裡回蕩,混合著洞外傳來的、如同末日背景般的轟鳴。
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時已悄然降臨。起初隻是零星的雨滴,順著洞窟上方嶙峋的岩石縫隙滴落,發出“嗒…嗒…”的輕響。很快,雨勢變大,密集的雨絲如同冰冷的簾幕,從洞口上方垂落,在洞口形成了一道隔絕內外視線的水幕。雨水帶來刺骨的寒意,衝刷著洞口的岩石,也衝刷著洞內三人身上的血汙和泥濘。
決戰前夜:避雨劍俑洞窟,楚霸先為段無涯包紮
洞窟深處,光線昏暗,隻有洞口水幕反射的微光和偶爾劃破天際的慘白閃電,短暫地照亮洞內的景象。洞壁上,隱約可見一些模糊的、如同持劍武士般的古老石刻輪廓,在雨水的浸潤下顯得更加滄桑詭異,仿佛沉默的守護者,注視著洞內這場交織著血與淚的攤牌。
楚霸先將昏迷的段無涯小心地放在相對乾燥的地麵,讓他背靠著冰冷的岩壁。他撕下自己早已破爛不堪的內襯衣角,沾著冰冷的雨水,動作笨拙卻異常仔細地為段無涯擦拭臉上和左肩傷口周圍的血汙和泥垢。他的手指粗糲,每一次觸碰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這具布滿傷痕的身體。看著段無涯蒼白如紙、因劇痛和蠱毒而微微抽搐的臉,楚霸先那張被血汙和雨水衝刷得如同刀劈斧鑿般的剛硬臉龐上,所有的暴戾與梟雄之氣都已褪儘,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與迷茫。
蕭月璃蜷縮在洞窟更深處的陰影裡,後頸的灼痛在雨水的冰冷刺激下稍有緩解,但依舊如同針紮般陣陣抽痛。她緊咬著下唇,灰暗的視野裡一片模糊,但耳朵卻敏銳地捕捉著洞內的每一個細微聲響。她能聽到楚霸先粗重的喘息,聽到他為段無涯擦拭傷口時布片摩擦皮肉的沙沙聲,更聽到他喉嚨裡壓抑著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沉嗚咽。
關鍵對話:
冰冷的雨水順著洞頂的鐘乳石滴落,在洞窟內形成小小的水窪,發出單調的回響。死寂,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為什麼……”一個沙啞、乾澀、仿佛被砂礫磨過喉嚨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段無涯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他沒有看楚霸先,渙散的目光空洞地望著洞頂滴水的黑暗,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穿透力:“……為什麼……要丟下我?”
這問題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捅進了楚霸先的心臟!他正在為段無涯包紮左肩傷口的手猛地一僵!粗糲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猛地抬起頭,赤紅的虎目死死盯著段無涯蒼白的側臉,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段無涯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動脖頸,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昏暗的光線,死死釘在楚霸先的臉上。那目光中沒有憤怒,沒有仇恨,隻有一片被冰封了二十年的、深入骨髓的悲涼與質問。
“告訴我……當年……泰山……”他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胸口劇烈起伏,嘴角再次溢出暗紅的血沫,“……為什麼……把我……丟掉?!”
“不!不是丟掉!”楚霸先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猛虎,猛地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錐心之問,那隻未受傷的左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早已破爛不堪的衣襟,狠狠向下一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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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堅韌的布料應聲而裂!
慘淡的閃電光芒,如同無情的審判者,瞬間照亮了楚霸先那虯結如岩石般的古銅色胸膛!
在他心臟上方寸許的位置,赫然烙印著一個觸目驚心的疤痕!
那疤痕並非刀劍創傷,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規則的圓形!疤痕深陷皮肉,邊緣焦黑卷曲,中心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凝固岩漿般的暗紅色!疤痕的圖案清晰無比——是一隻展翅欲飛、線條猙獰、爪下纏繞著北鬥星辰的飛魚!
紫薇衛烙痕!而且是最高級彆的核心成員烙印!象征著絕對的服從與無法擺脫的枷鎖!
這烙印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仿佛帶著某種無形的詛咒,讓楚霸先魁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赤紅的虎目中翻騰著無儘的屈辱、憤怒和一種被命運玩弄的悲愴!
“看見了嗎?!”楚霸先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瘋狂,手指狠狠戳著自己胸口的烙痕,“紫薇衛!老子當年……就是朝廷養的一條狗!一條被烙上印記、拴著鐵鏈的看門狗!”
“泰山封禪台!靜姝……你娘……她察覺了慕容家和嚴嵩勾結、欲奪璿璣圖謀反的驚天陰謀!她帶著你,還有那半幅圖,想逃出金陵,來找我!”楚霸先的聲音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可老子……老子當時正奉了紫薇衛的狗屁命令,在泰山布防!老子不知道!老子什麼都不知道!”
“是慕容千秋!那個道貌岸然的畜生!”楚霸先的獨目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截住了靜姝!他用你的小命……威脅靜姝交出璿璣圖!靜姝……我的靜姝……她寧死不交!她……”巨大的悲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聲音哽咽,“她為了護住你……護住圖……被慕容家的走狗……逼得跳下了泰山舍身崖!”
“等我……等我接到消息……趕到的時候……”楚霸先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殘燭,聲音低得如同夢囈,“……隻找到了靜姝……摔得……不成人形的……屍體……和你繈褓裡……那半幅被血浸透的圖……還有……”
他的目光落在段無涯鎖骨下方那片盤龍刺青上,充滿了無儘的悔恨:“……還有這個……她臨死前……用簪子蘸著自己的血……刻在你身上的……楚家圖騰……”
“紫薇衛的狗就在老子身後盯著!”楚霸先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焚儘一切的怒火與屈辱,“慕容家的眼線無處不在!老子抱著靜姝的屍體……抱著繈褓裡的你……老子恨不得立刻殺回金陵,把慕容家滿門屠儘!把嚴嵩老賊碎屍萬段!”
“可老子不能!”他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悲鳴,“老子身上這該死的烙痕!老子身後是十二連環塢上下幾千號兄弟的身家性命!老子若反,朝廷大軍頃刻便至!慕容家和嚴嵩正愁找不到借口剿滅漕幫!老子……老子隻能忍!”
“那個雨夜……泰山腳下……老子把你……把你交給了……”楚霸先的聲音艱澀無比,目光投向洞外無儘的雨幕,仿佛穿透了時空,“……交給了你師父……那位雲遊的寒潭老道……他是靜姝生前……唯一信得過的方外之人……老子求他……帶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永遠……永遠不要再回這肮臟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