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焚心!”
段無涯沙啞的咆哮如同受傷凶獸最後的嘶吼,撕裂了連環爆炸的餘音與烈焰墜落的轟鳴!這聲咆哮並非宣戰,而是體內那股壓抑到極致、混合了所有痛苦與不屈的狂暴能量,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丹田氣海,那枚由“雲水分波”真意凝聚的、原本清澈如水的真氣核心,此刻在死亡絕境、星辰胎記刺激、同心蠱冰火撕扯、以及蕭月璃舍身換來的生機共同作用下,如同被投入了熔岩地核!瞬間沸騰、燃燒、膨脹!
引地脈炎氣·衝任督玄關!
腳下,那被焚江烈焰炙烤了不知多久的滔滔江水深處,一股源自大地脈絡的、磅礴無匹的酷烈炎氣,仿佛受到了這聲來自靈魂的咆哮召喚,猛地被引動、抽取!這股炎氣順著段無涯深陷船骸的雙腳,如同狂暴的火龍,蠻橫無比地衝入他的足少陰腎經、足太陽膀胱經!沿著脊椎督脈,一路摧枯拉朽,逆衝而上!
“呃啊啊啊——!”
段無涯發出不似人聲的痛吼!這不是簡單的痛苦,而是整個身體從內到外,每一寸經脈、每一塊骨骼、每一滴血液都在被點燃、被煆燒!右臂深可見骨的傷口瞬間被灼乾、焦化,劇痛反而被這焚身的炎能暫時麻痹!左肩下方雌雄蠱帶來的冰火衝突,在這純粹到極致的地脈炎罡衝擊下,那陰寒蠱力如同積雪消融,隻剩下焚心的灼熱被無限放大,與地火融為一體!
他的發髻在狂暴能量的衝擊下轟然炸開!烏黑的長發如同被無形的火焰點燃,根根倒豎狂舞!發絲間蒸騰起濃鬱得化不開的熾白霧氣!這並非水汽,而是他體內水分被地脈炎罡瘋狂蒸發形成的生命精元之霧!
武學意象·蒸騰精元!
周身三尺之內,瓢潑而下的暴雨、濺落的江水,在靠近他身體的瞬間,便被那恐怖的高溫直接汽化!形成一圈不斷翻滾擴散的白色蒸汽屏障!屏障之內,空氣扭曲,光線折射,段無涯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如同浴火重生的魔神!
他手中的承影劍,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激昂劍鳴!劍脊那道新生的幽藍星辰磁紋,在狂暴的地脈炎罡灌注下,如同燒紅的烙鐵,迸射出刺目欲盲的赤金光芒!原本覆蓋劍身的嶙峋磁甲,此刻如同燒融的琉璃,在赤金光芒中流淌、重塑,最終整個劍身都仿佛化作了半透明的、內部流淌著赤金色岩漿與幽藍星砂的琉璃晶體!
劍化琉璃·火曜星砂!
劍鋒所指,不再是慕容千秋,而是腳下沸騰的江麵!段無涯眼中所有的情緒——痛苦、憤怒、殺意——都被一種純粹的、焚儘八荒的毀滅意誌所取代!他雙手左手緊握劍柄,重傷的右臂也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死死抵住劍鍔)高舉這柄燃燒的琉璃星劍,朝著腳下承載著他和蕭月璃的船骸碎片,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悍然插落!
“給我…開——!!!”
“轟——隆——!!!”
無法形容的巨響!仿佛地脈在這一刻被徹底捅穿!承影劍琉璃般的劍身毫無阻礙地刺穿了燃燒的船骸,深深沒入下方被烈焰煮沸的江水中!
劍鋒接觸江水的瞬間!
以劍身為核心,一個直徑超過十丈的、恐怖的赤金色能量漩渦瞬間形成!漩渦瘋狂旋轉,如同巨獸貪婪的巨口,將周圍翻騰的紫白烈焰、傾瀉的猛火油、乃至混亂的江水,儘數吞噬、壓縮、點燃!
漩渦中心,承影劍爆發出太陽核心般的光輝!赤金色的炎流混合著幽藍的星砂磁力,化作一道直徑丈許的、凝練到極致的赤金炎柱,自漩渦中心衝天而起!炎柱並非筆直,而是帶著一種焚滅萬物的狂暴意誌,如同咆哮的炎龍,撕裂蒸汽屏障,悍然撞向那柄正從觀星磯上破空襲來、欲將蕭月璃徹底抹殺的隕鐵長劍!
地火化龍·琉璃焚星!
“鐺——!!!”
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撞擊聲!不是金鐵交鳴,而是兩種截然相反、卻同樣達到極致毀滅能量的終極碰撞!是焚江煮海的地脈炎罡與凍結星河的寒潭星髓的正麵交鋒!
赤金色的炎龍與漆黑冰冷的隕鐵劍尖狠狠撞在一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撞擊點爆發出比正午驕陽強烈百倍的白熾光芒!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聲音、火焰、江水、乃至空間本身,都在這極致的光與熱中湮滅!一個肉眼可見的、扭曲了光線的巨大能量球在撞擊點急速膨脹!
下一刻!
“轟——!!!”
毀滅性的衝擊波呈完美的球形,以超越聲音的速度,向四麵八方橫掃開來!
首當其衝的是那柄隕鐵長劍!劍身上流淌的星砂冷光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明滅,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哀鳴!劍尖與赤金炎柱接觸的部分,竟出現了細微的、如同瓷器龜裂般的白痕!沛然莫禦的衝擊力順著劍身狠狠反噬向遠在觀星磯的慕容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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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慕容千秋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晃,左眼的星盤義眼光芒狂閃,顯然受到了不輕的反噬!他操控隕鐵劍的意念被這狂暴一擊狠狠打斷!
隕鐵長劍如同被巨錘砸中,悲鳴著倒飛而回,劍身光芒黯淡了許多!
而段無涯發出的那道赤金炎柱,在硬撼隕鐵劍後,也耗儘了大部分能量,赤金光芒迅速黯淡、消散。殘餘的炎流化作漫天赤金色的火星,如同節日最盛大的煙火,紛紛揚揚地灑落在逐漸平息的江麵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毀滅的衝擊波掃過江麵!段無涯腳下那塊巨大的船骸碎片,在發出最後一聲呻吟後,徹底解體,化作無數燃燒的焦炭!他和蕭月璃失去了最後的立足點,被狂暴的氣浪狠狠掀飛,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朝著後方相對平靜的江域墜落!
“噗通!噗通!”
兩人先後重重砸入渾濁而滾燙的江水中!巨大的衝擊力讓段無涯眼前一黑,本就重傷的身體如同散了架,冰冷的江水混合著血腥味湧入鼻腔。他僅存的意識,讓他死死攥著手中光芒黯淡、琉璃劍身布滿細微裂痕的承影劍,另一隻手則本能地抓向同樣墜落的蕭月璃。
混亂的江麵上,紫白色的焚天火海失去了“北鬥離火鎖江陣”的支撐和段無涯地脈炎罡的攪動,火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弱、熄滅。濃煙滾滾,遮蔽了天空。燃燒的碎片漂浮,如同大戰後的墳場。
觀星磯上,慕容千秋接住倒飛而回的隕鐵長劍,劍身傳來的冰冷觸感和那細微的白痕讓他獨眼中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他死死盯著段無涯和蕭月璃落水的方向,玄鐵指套捏得咯吱作響。
“大暑焚心…雲水七變…好!好得很!”他冰冷的聲音蘊含著滔天殺意,“本座倒要看看,你這強弩之末,還能焚幾次心!玉羅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遵命!”玉麵羅刹壓下心中的震撼,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朝著段無涯落水的區域疾掠而去,手中峨眉刺幽藍的毒光在濃煙中閃爍不定。
冰冷的江水包裹著身體,下沉的力量不斷拉扯。段無涯感到意識在迅速模糊,身體如同灌了鉛,每一次劃水都耗儘最後一絲力氣。右臂的傷口在江水中泡得發白,劇痛陣陣襲來。體內,強行引動地脈炎罡帶來的反噬如同萬蟻噬心,經脈灼痛欲裂。雌雄同心蠱的灼熱感雖然被地火壓製,但依舊在血脈深處陰燃。
更要命的是“大暑焚心”帶來的恐怖消耗。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如同被那衝天炎柱一起帶走了大半,丹田氣海空空如也,左肩胎記的星輝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懷中的蕭月璃似乎也因爆炸衝擊和同心蠱的牽連陷入了半昏迷,身體冰冷。
黑暗,冰冷的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要將他徹底吞噬。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的最後一刻,他左手掌心,一直緊貼著北鬥胎記的那枚青白玉蟬——“螽斯衍慶”,再次傳來一絲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溫潤暖流。這暖流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微弱,卻帶著一種安撫靈魂的奇異力量,緩緩注入他瀕臨崩潰的識海和灼痛的經脈。
同時,他感到自己攥著蕭月璃手腕的右手雖然右臂重傷,但手指依舊死死扣住),她手腕內側那道冰冷的霜白蠱紋,似乎也傳來一絲微弱的、帶著關切與擔憂的情緒波動。
玉蟬的暖流,蕭月璃的羈絆…如同兩根最後的稻草,讓段無涯即將熄滅的意識之火,頑強地跳動了一下。
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裡…
他用儘最後殘存的一絲意誌,拖著蕭月璃,朝著記憶中下遊的方向,奮力地、艱難地劃動了一下…
濃煙籠罩的江麵上,兩個渺小的身影在渾濁的江水中沉浮,緩緩漂向未知的黑暗。而玉麵羅刹的身影,已如同索命的幽魂,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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