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通濟渠畔,汴梁城。
作為大夏王朝漕運體係中承南啟北的關鍵節點,這座古老的城池本該是商船雲集,帆檣如林,一片繁華興盛的景象。
然而,當顧長安一行人抵達時,看到的卻是另一番光景。
碼頭上,船隻稀稀拉拉,不少船工都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擲著骰子,滿臉的愁苦與麻木。
河道之上,本該川流不息的漕船,此刻卻大多都擁堵在港口之外,排起了長龍,動彈不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而焦躁的氣氛。
“大人,情況不對。”護衛隊長雷豹催馬上前,低聲說道,“按理說,現在正值漕運繁忙之際,不該是這般景象。倒像是……被人刻意堵住了。”
顧長安勒住韁繩,目光掃過河麵上那些焦急等待的船家,又看了看碼頭上那些耀武揚威、四處巡弋的地痞流氓,眼神微冷。
他來之前,早已將豫州的卷宗爛熟於心。
豫州漕運,有兩大毒瘤。
其一,是官。
以漕運分司衙門為首的地方官府,他們織就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將手伸向了漕運的每一個環節。
雁過拔毛,層層盤剝,任何想要從通濟渠上順利通過的船隻,都必須繳納一筆筆名目繁多的“孝敬錢”。
其二,是匪。
一個盤踞在通濟渠豫州段,名為“鐵索門”的江湖幫派。他們自稱是維護河道秩序的“義士”,實則卻是比官府更為直接的“地頭蛇”。
他們不講規矩,隻講拳頭,看誰不順眼,或是誰給的“香火錢”不夠,便會直接在河道中拉起鐵索,阻斷航路。
如今看來,這官匪早已沆瀣一氣,共同將這通濟渠,變成了他們自家的斂財工具。
“找個地方落腳,讓兄弟們換上便裝,分頭去打探消息。”顧長安沉聲下令,“記住,不要暴露身份,尤其不要跟官府的人有任何接觸。”
“是!”雷豹領命而去。
顧長安一行人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住下。
隨後的兩天裡,大內高手們化整為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地將整個汴梁城的情況摸了個底朝天。
消息彙總到顧長安這裡,印證了他的猜測。
如今的局麵,正是鐵索門與漕運分司聯手演的一出戲。
他們故意製造擁堵,抬高“疏通費”,將那些急於趕路的商船當做肥羊,狠狠宰割。
而豫州知府等一眾地方大員,對此視而不見,顯然是早已分潤了好處,同流合汙。
指望他們來配合自己整頓漕運,無異於與虎謀皮。
“大人,漕運分司那邊派人來問過幾次,想知道我們是什麼來路。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以‘京城來的布商’為由搪塞過去了。”雷豹彙報道,“但恐怕瞞不了多久。漕運分司的提舉,是漕運總督的小舅子,眼線遍布全城。”
“嗯。”顧長安點了點頭,食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叩叩”的聲響。
他在思考破局之法。
直接亮出身份,手持尚方寶劍,以雷霆之勢將這幫貪官汙吏全部拿下?
不行。
這幫人根基深厚,黨羽眾多。自己強行抓人,他們必定會拚死反撲,甚至煽動不明真相的漕工鬨事。
到時候,整個豫州漕運癱瘓,自己非但無功,反而有過。這正是他們希望看到的局麵。
想要破開這鐵桶一般的利益聯盟,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
這個突破口,就是——鐵索門。
根據卷宗記載和手下人的打探,鐵索門門主王鐵鎖,此人雖行事霸道,卻與那些純粹的貪官不同。
他出身草莽,極為看重江湖義氣,其幫派雖有勒索行徑,但偶爾也會救濟一些貧苦船家,在底層漕工中頗有威望。
更重要的是,鐵索門與漕運分司,並非真心合作,更多的是一種互相利用、互相提防的關係。
這是一個可以爭取的對象。
“雷豹。”
“屬下在。”
“替我準備一份‘厚禮’,再備上一艘貨船。”顧長安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咱們也去湊個熱鬨,會一會這位鐵索門主。”
……
次日,通濟渠的擁堵河段。
一艘掛著“顧氏綢緞”旗號的中型貨船,在一眾排隊等待的船隻中,顯得格外紮眼。
因為它……在插隊。
“喂!前麵的,懂不懂規矩!給老子滾到後麵排隊去!”
“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敢在鐵索門的地盤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