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桃子……”林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是從哪裡摘的?”
少年舉高竹籃,那些血桃的果皮突然裂開細小的縫隙,滲出粘稠的汁液,在籃子裡積成小小的血窪:“就在前麵的桃樹下啊,今年的果子特彆甜。”他拿起一顆遞過來,果皮上的絨毛沾著細碎的白色顆粒,細看之下,竟是嬰兒的指骨碎片,“你嘗嘗?就像三百年前你第一次嘗時那樣甜。”
“三百年前?”林悅猛地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桃樹上。樹乾傳來一陣顫抖,樹皮裂開道更深的縫隙,裡麵露出密密麻麻的眼球,正齊刷刷地盯著她。
“是啊。”少年的笑容突然變得陰森,眼睛裡的光彩一點點褪去,露出和那些屍體一樣的空洞,“你忘了?那年你偷喝了師父的桃花釀,醉倒在這桃林裡,是我背你回去的。你還說……”他湊近林悅的耳邊,溫熱的氣息裡帶著濃鬱的血腥味,“……要嫁給我做道侶。”
阿九突然將掌心的血狠狠甩在少年臉上,血珠炸開的瞬間,少年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像被投入沸油的蠟像,迅速融化成一灘黑色的粘液。那些暗紫色的花瓣突然劇烈抖動,紛紛豎起尖端,露出底下藏著的細小牙齒,密密麻麻地朝著兩人咬合。
“是噬魂蟲的蛹!”阿九拽著林悅後退,聲音裡帶著驚惶,“這些花瓣全是蟲蛹偽裝的!”
腳下的地麵突然傳來震動,那些“哢嚓”聲越來越近,霧氣裡鑽出無數條筷子長的黑色蟲子,身體環節上長滿倒刺,頭部沒有眼睛,隻有一圈不斷開合的口器,裡麵的牙齒細如針尖。它們爬過的地方,暗紫色花瓣立刻枯萎發黑,露出底下裸露的黑土——土裡埋著無數具嬰兒的骸骨,小小的手骨腳骨交錯糾纏,指節處還套著迷你的平安鎖。
“這些孩子……”林悅捂住嘴,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是三百年前被用來煉製血蠱的嬰兒!”
少年融化成的粘液在地上蠕動,漸漸聚成個模糊的人形,聲音從粘液裡傳來,忽遠忽近:“他們好孤單啊……三百年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阿悅,你留下來陪他們好不好?就像當年你答應過的那樣。”
“閉嘴!”阿九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身前的符紙上,“守墓人血脈,以血為引,破妄!”淡金色的符紙在半空炸開,化作無數把小劍,刺穿了那些撲來的噬魂蟲。蟲體破裂時噴出的不是體液,而是粘稠的黑色怨氣,落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笛聲,調子哀婉纏綿,像有個女人在霧氣裡哭。那笛聲鑽進耳朵裡,讓人心頭發悶,四肢漸漸變得沉重。林悅突然覺得眼皮發沉,腦海裡浮現出更多畫麵:她穿著紅色的嫁衣,站在滿是粉色桃花的林子裡,冷軒穿著玄天門的喜服,正笑著向她伸出手……
“彆聽!”阿九狠狠掐了她一把,“是噬魂蟲母巢發出的音波,會勾起執念!”
林悅猛地清醒,發現自己的腳踝已經被黑色的粘液纏住,那些粘液正順著皮膚往上爬,所過之處傳來刺骨的癢意,像是有無數蟲子在皮下鑽動。她急忙催動淨化之光,淡白色的光芒落在粘液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粘液冒著黑煙退去,露出底下被腐蝕得潰爛的皮膚。
“順著笛聲找!”阿九拽著她往笛聲傳來的方向跑,“母巢一定在那裡!”
穿過層層扭曲的桃樹枝椏,那些掛在枝頭的黑發突然活了過來,像無數條毒蛇纏住她們的手臂。林悅的淨化之光碰到黑發,竟被瞬間吞噬,手臂上立刻冒出一串水泡,水泡破裂後流出的不是膿液,而是黑色的蟲子。
“這些頭發是母巢的觸須!”阿九疼得額頭冒汗,她的血能淨化怨氣,卻擋不住物理的糾纏,“用攬星鏡!”
林悅急忙解下背後的攬星鏡,鏡麵剛暴露在空氣中,就發出刺眼的白光。那些黑發觸須像被燙到一樣縮回,露出後麵一座破敗的石屋。石屋的牆壁爬滿深綠色的藤蔓,藤蔓的葉片是心形的,脈絡卻是暗紅色的,像無數細小的血管。門口掛著的竹簾早已腐爛,風一吹就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裡麵搖鈴。
笛聲就是從石屋裡傳出來的。
兩人躡手躡腳地靠近,竹簾後麵隱約能看見個穿灰袍的老者背影,正坐在石凳上吹笛。那笛子是用白骨做的,笛身上刻著玄天門的雲紋,吹孔處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石屋門口曬著的草藥散發著腥甜的氣味,細看之下,哪裡是什麼草藥,分明是曬乾的嬰兒臍帶。
“他手裡的是‘骨笛’。”阿九的聲音壓得像耳語,“守墓人劄記裡說,玄天門的叛徒常用嬰兒指骨做笛,能吹奏引魂曲,操控枉死的孩童魂魄。”
老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笛聲突然停住。他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眉眼間竟和清玄道長的畫像一模一樣,隻是眼睛裡沒有瞳仁,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裡麵不斷滲出粘稠的黑血,順著臉頰滴落在白骨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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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了。”老者的聲音沙啞得像破舊的風箱,說話時嘴裡噴出細小的黑色蟲子,落在石桌上瞬間消失,“我等這一天,等了三百年。”
林悅握緊袖中的平安鎖碎片,碎片突然變得滾燙,燙得她指節發白:“您到底是誰?清玄道長的殘魂,還是噬魂蟲變的幻象?”
老者笑了,黑洞洞的眼眶裡滲出更多黑血:“我是他的執念,是他三百年都放不下的悔恨。”他抬起枯瘦的手,指骨分明的手掌裡躺著半枚玉佩,和林悅手裡的碎片正好能對上,“你認得這個吧?”
林悅的呼吸猛地一滯——那是她當年送給冷軒的定情信物,玉佩背麵刻著的“悅”字,還是她親手刻的。
“當年聖女懷著冷軒的時候,鬼醫的血蠱已經煉成。”老者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像是清玄道長本人在說話,“我把這玉佩一分為二,讓聖女帶著半枚逃到人間,沒想到……”他的聲音哽咽了,黑洞洞的眼眶裡竟滾出兩顆血淚,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她還是沒能躲過追殺。”
阿九突然指向石屋牆壁上掛著的畫:“那畫裡的人……”
畫框是用黑色的木頭做的,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屍臭味。畫中穿紅衣的少女站在粉白色的桃花海裡,眉眼彎彎,發間插著支銀色的發簪,簪頭鑲嵌著塊暗紅色的石頭。詭異的是,畫中少女的眼睛似乎會動,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覺得她在盯著自己。
“那是玄天門最後一任聖女,也是冷軒的母親。”老者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濃重的悲戚,“她是百年難遇的靈體,血能淨化世間一切怨氣。當年鬼醫被誣陷時,她正懷著身孕,是我用秘法將她送到山下的村落,本以為能保她們母子平安……”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裡噴出一團黑色的霧氣,霧氣裡裹著無數細小的人影,都是些穿著玄天門弟子服的魂魄,他們痛苦地掙紮著,卻被霧氣死死纏住。“沒想到鬼醫的追兵那麼快……聖女為了保護冷軒,用自己的心頭血熔了鎮魂釘,鑄成那支發簪。”
林悅盯著畫中少女的發簪,突然想起冷軒脖子上的黑紋:“那發簪……”
“鎮魂釘能鎖陰陽,也能封印血脈。”老者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悔恨,“聖女怕冷軒的玄天門血脈引來殺身之禍,用發簪暫時封印了他的靈力。可她不知道,那發簪會隨著冷軒的情緒波動滲出怨氣,在他脖子上形成黑紋——那不是詛咒,是血脈覺醒的征兆啊!”
阿九突然後退一步,指著老者身後的石桌:“您看那些草藥!”
石桌上擺著十幾個陶罐,裡麵裝著黑色的藥膏,藥膏表麵爬滿白色的蛆蟲。而那些曬在竹匾裡的“草藥”,根本不是植物,而是一條條曬乾的嬰兒臍帶,上麵還沾著細小的指甲。
老者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臉上的皺紋裡鑽出無數條黑色的蟲子:“它們來了……噬魂蟲的母巢感應到活人的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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