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最深處,有個巨大的身影在緩緩蠕動,那身影足有小山高,覆蓋著油亮的黑殼,無數對複眼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的光,它正用布滿倒刺的口器輕輕觸碰那些繭,每觸碰一下,繭裡的影子就劇烈抽搐,有淡紫色的能量順著口器被吸入它的體內。
“那是影界。”小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握匕首的手都在發抖,“我世界的古籍上說,影界是所有影子的歸宿,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旦影子被囚禁在那裡,本體就會逐漸被黑斑取代,變成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她突然指著最靠近那巨大身影的一個繭,聲音帶著哭腔:“那是我父親的影子!”
三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個繭裡的影子穿著祭司長袍,正痛苦地掙紮著,胸口的黑色蟲卵突然“啵”地裂開道縫隙,一隻與那巨大母蟲相似的小蟲鑽了出來,順著影子的脖頸爬向頭部。影子的輪廓瞬間像被潑了墨般模糊,連掙紮的動作都變得遲緩。
幾乎是同時,中間鏡麵裡的祭壇方向傳來祭司們興奮的呼喊,畫麵中,小萱的父親——那位總是溫和勸阻活人獻祭的祭司,此刻正麵無表情地站在蟲卵池邊,親手將三個裹在繈褓裡的嬰兒推了下去。嬰兒的哭聲在接觸蟲卵的瞬間戛然而止,池中的白色蟲卵卻因此劇烈蠕動起來,表麵的血管變得更加鮮紅。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林悅感覺胸口的金色心臟在發燙,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刺她的神經,“我能感覺到,影界裡有無數雙眼睛在看我,它們在求救。黑斑在通過影子控製本體,再這樣下去,三個世界都會被蟲群徹底占領。”
她的話音剛落,那隻黑蟲突然發出尖銳的嘶鳴,身體像被吹脹的氣球般膨脹起來。阿九察覺到不對,猛地將林悅和小萱往後拽:“小心!”
“嘭”的一聲悶響,黑蟲炸裂開來,無數銀色的絲線像活蛇般飛射而出,精準地纏住了三人的影子。林悅感覺腳下突然一空,仿佛被無形的手抓住腳踝往下拖拽,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地底墜去。
周圍的景象開始旋轉、崩塌,蟲卵堆、石壁、光線都被黑暗吞噬,耳邊充斥著密密麻麻的哀嚎——那聲音像是無數人被捂住嘴發出的嗚咽,又像是指甲刮過玻璃的尖嘯,分不清是來自哪個世界,卻帶著同樣的絕望。
“抓緊我!”阿九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林悅感覺手腕被緊緊攥住,青銅鏈的冰涼觸感順著皮膚傳來,稍微驅散了些墜落的恐慌。
不知墜落了多久,腳下終於碰到了堅硬的地麵。
林悅踉蹌著站穩,抬頭打量四周。他們似乎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原上,腳下的土地是深灰色的,像凝固的墨汁,踩上去會發出“哢嚓”的聲響,仿佛踏在碎裂的玻璃上。遠處的地平線模糊不清,天空是鉛灰色的,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種死寂的微光,勉強能照亮眼前的景象。
荒原的儘頭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塔,塔身並非磚石搭建,而是由無數個透明的繭堆疊而成,那些繭裡的影子清晰可見,有的在掙紮,有的已經靜止不動,像無數被封在琥珀裡的昆蟲。塔頂隱沒在昏暗的光線下,偶爾有粗壯的螯刺閃過,帶著金屬般的寒光。
“那是影塔。”小萱的聲音有些發顫,她用骨匕首指著塔頂,“我世界的古籍記載,影塔是創世神留下的牢籠,用來囚禁失控的界縫之虱。可現在……”她頓了頓,看著那些堆疊的繭,“現在成了黑斑的巢穴。”
話音剛落,小萱突然捂住自己的手臂,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林悅湊過去一看,隻見她手腕的皮膚下,有幾道黑色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像細小的蛇在遊走。
“我們的影子正在被同化。”小萱用力掐了掐手臂,試圖阻止那些黑線,“影界的規則會侵蝕外來者的影子,一旦影子被完全染黑,我們的本體也會……”
“必須儘快找到出口,還有影塔的核心。”阿九打斷她的話,手腕上的青銅鏈突然無風自動,鏈身的星紋亮起,組成一個清晰的箭頭指向左側,“那邊有活人的氣息,而且很熟悉。”
三人順著箭頭的方向走去,腳下的灰色土地發出持續的“哢嚓”聲,像是在為他們的前行伴奏。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荒原上開始出現散落的物件——玄天門的道袍、佩劍、護符,這些東西都蒙著一層灰黑色的塵埃,仿佛已經在這裡放置了百年。
更往前走,他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無數尊石像立在荒原上,這些石像都是玄天門弟子的模樣,有的保持著揮劍的姿勢,有的正盤膝而坐,可每個人的表情都扭曲得如同惡鬼,眼睛的位置是空的,裡麵嵌著一枚黑色的蟲卵,蟲卵表麵的血管與石像的石質皮膚相連,微微搏動著。
“這是……玄天門的弟子?”林悅倒吸一口涼氣,她認出其中一尊石像的道袍樣式,與之前鏡中看到的修煉弟子相同,“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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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影子被囚禁後的反噬。”小萱的聲音有些發沉,“本體失去影子後,就會逐漸僵化,最後變成沒有意識的空殼,任由黑斑擺布。”
就在這時,阿九突然停下腳步,目光死死盯著石像群中央的身影。那裡有個穿著紫色道袍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坐在一塊黑色的石頭上,手裡把玩著一枚黑色的蟲卵,蟲卵表麵光滑如鏡,正映出玄天門總壇的景象——無數弟子圍著一個巨大的蟲卵池,將自己的手腕劃破,任由鮮血滴入池中。
“師父!”阿九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猛地衝了過去,卻在距離老者三步遠的地方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額頭撞上屏障的瞬間,發出沉悶的響聲。
老者緩緩回過頭,他的臉還是阿九記憶中的模樣,可眼睛卻變成了純粹的黑色,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瞳孔,沒有眼白,隻有濃稠的黑暗。
“阿九,你來晚了。”老者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他將手中的蟲卵拋向空中,蟲卵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隻細如發絲的小蟲,精準地鑽進那些石像的眼眶裡。
“哢嚓、哢嚓”的聲響此起彼伏,那些原本靜止的石像突然活了過來,轉動著嵌著蟲卵的頭顱,舉起手中的劍,麵無表情地朝三人砍來。
“平衡需要犧牲。”老者坐在黑石上,看著自己的弟子被圍攻,語氣裡竟帶著一絲詭異的滿足,“玄天門的弟子,本就該成為界縫之虱的養料,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使命。”
“你胡說!”阿九怒吼著甩出青銅鏈,鏈身纏住一尊石像的劍刃,星紋亮起,將劍刃震出裂痕,“師父教我們《鎮魂訣》,是為了守護三界平衡,不是讓我們做蟲豸的養料!”
就在這時,林悅胸口的金色心臟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溫暖的金光穿透她的衣衫,照亮了那些撲來的石像。在金光的映照下,石像胸口的位置都有一塊明顯的黑斑,形狀與劍傷完全吻合。
“我明白了!”林悅突然喊道,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這些石像都是被自己的劍刺傷後變成這樣的!黑斑通過傷口侵入他們的身體,再順著血脈控製影子,讓他們變成傀儡!”
“那就在他們傷到我們之前,毀掉這些黑斑!”小萱反應極快,反手用骨匕首在地麵劃出複雜的符文,符文落地後瞬間燃起幽藍色的火焰,火焰沒有溫度,卻帶著刺骨的寒意,灼燒著石像的腳。
“滋啦——”火焰接觸到石像的瞬間,發出類似烤肉的聲響,石像的石質皮膚開始融化,露出裡麵蠕動的黑色蟲絲。它們發出痛苦的嘶吼,動作變得遲緩。
“就是現在!”阿九抓住機會,青銅鏈如靈蛇般飛出,精準地纏住老者的手腕。鏈身的星紋突然變得滾燙,像燒紅的烙鐵般刺入老者的皮膚。
“《鎮魂訣》——醒魂!”阿九念出法訣的聲音帶著顫抖,他能感覺到青銅鏈傳來的阻力,師父體內的黑斑正在瘋狂抵抗。
老者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黑色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絲清明,那是屬於玄天門長老的、溫和而堅定的目光。
“阿九……”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毀了影塔的核心……在塔頂……創世神的指骨……”
“師父,你撐住!我這就救你出來!”阿九加大靈力輸出,星紋的光芒更加熾烈。
可長老眼中的清明隻持續了一瞬,就再次被濃稠的黑色填滿。他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從懷裡掏出另一枚黑色的蟲卵,狠狠捏碎。
“噗”的一聲,蟲卵破碎的瞬間,所有石像的胸口都裂開一個黑洞,從裡麵鑽出一隻黑色的小蟲。這些小蟲隻有指甲蓋大,卻長著與玄天門長老一模一樣的臉,複眼轉動著,發出尖銳的嘶鳴,朝三人飛撲而來。
老者坐在黑石上,看著那些帶著自己麵容的小蟲,發出一陣低沉的、非人的笑聲,回蕩在這片灰色的荒原上,與石像的嘶吼、小蟲的嘶鳴、影子的哀嚎交織在一起,構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鎮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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