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順著通風管道的裂縫滾落到地麵時,指骨匕首的綠光正隨著他的心跳劇烈起伏。少年顧不上擦去臉上的灰塵,蟲翅在後背急促地扇動,帶起的氣流卷起滿地枯葉——這裡是廢棄地鐵的換乘大廳,穹頂坍塌了一半,露出灰蒙蒙的天空,鋼筋像枯骨般刺向雲端。
他攤開手心,地圖上的紅點還在閃爍,其中十七個已經熄滅,剩下的三個忽明忽暗,像風中殘燭。最亮的那個紅點位於東方,與天際那道白光的方向完全重合。
“阿九……”小宇咬著牙,將地圖折成小塊塞進衣領,握緊了指骨匕首。刃麵傳來林悅殘留的氣息,混雜著界縫之虱特有的鐵鏽味,卻奇異地讓他冷靜下來。
他想起張爺爺筆記裡的話:“共生者的意識能相互感應,如同蛛網,影塔則是蛛網中央的毒蛛。”此刻他後背的蟲翅正在發燙,邊緣的黑斑像有生命般蠕動,每一次震顫都在傳遞著某種信號——那是林悅最後的聲音,穿透怪物的嘶吼,烙印在他的意識裡。
“塔頂……”
小宇辨認著方向,朝著東方跑去。換乘大廳的地麵布滿裂縫,黑褐色的黏液從裂縫中滲出,踩上去像踩在潰爛的皮膚上。角落裡蜷縮著幾具枯骨,骨骼表麵覆蓋著銀白色的鱗片,指骨末端殘留著金屬般的光澤——那是被完全異化的共生者,連骨骼都被界縫之虱改造成了新的形態。
突然,指骨匕首的綠光猛地收縮。小宇瞬間停步,蟲翅繃得像弓弦,他看見前方的檢票口處,站著個穿風衣的男人。
男人背對著他,手裡舉著個巴掌大的銅鏡,鏡麵泛著柔和的白光,正是太極鏡。鏡光掃過之處,裂縫裡的黏液瞬間凝固成灰黑色的硬塊,空氣裡的腥氣也淡了幾分。
“阿九!”小宇脫口而出。
男人轉過身,露出張蒼白消瘦的臉,正是阿九。他的左眼纏著繃帶,滲出血跡,右眼裡布滿血絲,看見小宇時,緊繃的嘴角微微鬆動:“你帶著指骨匕首……林悅呢?”
小宇的喉嚨突然哽住。他想說出林悅的遭遇,卻看見阿九左眼角的繃帶下,有黑色的血管在蠕動,像條小蛇正順著皮膚爬行。
“她……”小宇握緊匕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阿九手裡的太極鏡確實在發光,但光芒裡夾雜著極細的黑線,像無數小蟲在鏡麵上爬行。更詭異的是,男人的影子在地麵上扭曲成了怪物的形狀,長著密密麻麻的複眼。
“她讓我把這個給你。”小宇緩緩後退,蟲翅展開的瞬間,指骨匕首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綠光。
阿九的表情瞬間僵硬,左眼的繃帶“嗤”地裂開,露出底下的眼球——那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塊黑色的甲殼,甲殼上布滿細小的孔洞,正不斷滲出白蟲。
“太極鏡……”假阿九的嘴角裂開,露出界縫之虱特有的獠牙,“影塔需要它來定位所有共生者的意識……”
他手裡的太極鏡突然炸開,鏡麵碎片化作無數隻黑色的飛蟲,朝著小宇撲來。少年猛地扇動蟲翅,身體騰空的瞬間,指骨匕首劃破空氣,綠光將飛蟲燒成黑煙。
“真正的阿九在哪裡?”小宇的聲音帶著顫抖,卻死死盯著對方。
假阿九的身體開始融化,風衣下露出蠕動的白蟲,影子裡的複眼突然全部睜開,齊刷刷地看向東方:“他在影塔……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話音未落,假阿九的身體突然爆開,白蟲像噴泉般湧出,卻在接觸到指骨匕首的綠光時儘數湮滅。原地隻留下枚染血的銅錢,上麵刻著玄天門的符號,邊緣已經發黑。
小宇撿起銅錢,指腹觸到上麵的溫度——是活人的體溫。他突然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幻象,而是用某個玄天門弟子的身體製造的傀儡。
東方天際的白光再次亮起,比剛才更盛,隱約能看到光中有個模糊的人影,正舉著太極鏡對抗著什麼。
“阿九在那邊!”小宇不再猶豫,蟲翅全力扇動,朝著白光的方向飛去。
穿過坍塌的站台,前方出現了條幽深的隧道。隧道壁上布滿黑色的卵鞘,像無數隻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指骨匕首的綠光掃過,卵鞘立刻乾癟,發出蛋殼破碎的脆響。
隧道儘頭傳來劇烈的撞擊聲,夾雜著玄天門特有的咒語聲。小宇加快速度,蟲翅擦過隧道頂的鋼筋,濺起火花。
眼前豁然開朗時,他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
這是座巨大的地下溶洞,鐘乳石如獠牙般倒懸,底部是墨綠色的水潭,水麵漂浮著無數具共生著的屍體,他們的胸口都有個焦黑的洞,與張爺爺屍體上的傷口一模一樣。
溶洞中央矗立著座塔,塔身由黑色的骨骼壘砌而成,每塊骨頭上都刻著扭曲的符號,正是張爺爺筆記裡畫的蟲翅圖案。塔頂沒有尖頂,而是嵌著塊巨大的晶體,晶體裡包裹著顆跳動的心臟,金色的光芒正從心臟裡源源不斷地湧出,卻被層黑色的薄膜緊緊包裹。
阿九就站在塔下,手裡舉著太極鏡,鏡麵的白光正射向塔頂的晶體。他的左臂已經完全異化,皮膚變成了甲殼,上麵布滿黑斑,但握著太極鏡的手卻穩如磐石。
而在他對麵,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的臉被層薄紗遮住,露出的手腕上戴著串銀色的手鏈,鏈珠是用界縫之虱的鱗片打磨而成。她的腳下踩著個青銅羅盤,盤上的指針正瘋狂轉動,指向塔頂的心臟。
“守墓人的後裔,果然沒讓我失望。”女人的聲音像浸了水的絲綢,黏膩而冰冷,“太極鏡加上指骨匕首,剛好能打開影塔的核心。”
阿九咳出口血,太極鏡的白光突然黯淡了幾分:“你是誰?玄天門的叛徒?”
女人輕笑起來,笑聲在溶洞裡回蕩,激起無數回聲:“叛徒?我隻是在完成祖師爺的遺願。你以為守墓人守護的是三個世界的平衡?錯了,他們守護的是影塔的養料來源。”
她抬起手,旗袍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上的黑斑——那黑斑的形狀,與林悅胸口的一模一樣。
“共生者的意識是最好的養料,”女人撫摸著黑斑,眼神癡迷,“影塔吸收足夠的意識,就能打通三個世界的界縫,到時候,我們就能成為新的造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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