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深冬,南京大學曆史係研究生林羽正對著顯微鏡調整焦距。
載玻片上的青銅鏽跡在冷光下泛著幽藍,那是從徐州漢墓出土的弩機殘件,三枚菱形箭簇的劃痕裡,竟嵌著半片燒焦的帛書纖維。
“奇正相生……”他輕聲念出殘頁上的隸書,墨跡中混著朱砂與鬆煙的氣息,忽然想起《三國誌》裡那句“布有良馬,號曰赤兔”,卻總被後世忽略的“陳宮之謀,呂布之勇”。
手機在桌上震動,考古所發來新郵件:白門樓遺址發現疑似謀士陪葬坑,兩枚青銅印章分彆刻著“陳”“林”二字,相鄰的劍鞘殘片上,陰刻著“相生”紋路。
他摸向頸間的銀墜——那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刻著模糊的戟紋與“羽”字。
記憶中,父親總在醉後喃喃:“我們林家,祖上曾與陳公台共過事……”
雷聲在窗外炸響時,林羽正對著電腦比對弩機銘文。
屏幕突然閃爍,考古照片裡的“陳”“林”二字竟在像素間流動,化作兩道重疊的人影。
“林參軍,風向變了。”冷肅的聲音混著硝煙,他猛然抬頭,看見實驗室的白牆在電光中崩裂,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烽火。
掌心刺痛,那枚青銅殘件不知何時握在手中,鏽跡滲入皮膚,幻化成地圖上的鬆樹林與斷牆。
箭簇破空聲近在耳畔,他低頭,看見自己穿著漢代布甲,袖口磨破處,露出與銀墜相同的戟紋刺青。
“敵將休走!”雪亮的刀刃劈來的瞬間,林羽本能地抱頭翻滾,膝蓋磕在碎陶片上的劇痛,與記憶中父親臨終前的話在腦海裡重疊:“史書沒寫完的,你去替他們寫完……”
暴雨衝刷著斷牆上的“呂”字戰旗,他抬頭,正看見赤兔馬上的紅袍大將戟尖滴血,丹鳳眼裡映著自己狼狽的模樣——那是在史書中匆匆劃過的“呂布軍中有謀士林某”,此刻卻踩著碎陶片,真正觸碰到了曆史的溫度。
青銅弩機的殘件從手中滑落,墜在染血的土地上,與千年後的顯微鏡載玻片重疊。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林羽聽見有人低聲輕笑:“書生手,倒敢拽老子的馬韁。”
那聲音混著鬆針落地的輕響,像極了他在圖書館反複聽過的、穿越千年的回響。
林羽盯著掌心滲開的血珠,混著硝煙的鐵鏽味刺得鼻腔發疼。
三日前他還在空調房裡對著《三國誌》批注,此刻卻踩在碎陶片上,聽著箭矢擦著頭皮掠過的銳響——那些在史書裡輕飄飄的“混戰”二字,此刻正以血肉橫飛的姿態砸在他眼前。
“敵將休走!”雪亮的刀刃劈來,林羽本能地抱頭翻滾,膝蓋磕在斷牆上的力道讓他眼眶發緊。
前世連雞都不敢殺的曆史係學生,此刻卻在死人堆裡爬行,胃裡翻湧著強烈的不適。
赤兔馬的嘶鳴蓋過喊殺聲。
紅袍大將戟尖挑起追兵甲胄,血珠甩在林羽臉上時,他正仰頭對上那雙淬著冰的丹鳳眼——史書記載的“人中呂布”,此刻正用方天畫戟尾端敲他頭盔:“聒噪,跟緊了!”
曹軍如潮水般合圍,呂布的方天畫戟已卷刃。
林羽盯著地形圖般在腦海展開的戰場:西北方的鬆樹林枝椏交錯,間距不足兩丈,正是騎兵的死地。
他拽住呂布馬韁,掌心全是汗:“將軍!令騎兵棄馬入林,戟兵結盾陣守隘口,弓箭手上樹!”
呂布勒住馬,血汙的麵甲下傳來低笑:“你倒是看得清。”
方天畫戟突然橫掃,替他擋開偷襲的長矛:“若敗了,老子拿你祭旗;若勝了——”
他衝林羽眨眼,“許你隨軍帳前說話。”
當曹軍騎兵在鬆樹林中被枝椏勾住馬蹄,當呂布的陷陣營從樹影裡擲出絆馬索,林羽才真正觸碰到曆史的溫度。
他躲在樹後數著心跳,看呂布單騎斬落曹軍都尉,甲胄上的血珠濺在自己袖口,突然意識到:這不是遊戲,不是史書,是真真切切會死人的戰場。
戰後清點,呂布拎著半塊焦黑的帥旗走進營帳,忽然將畫戟往地上一插:“叫什麼?”
林羽正要開口,卻見他盯著自己磨破的袖口,挑眉:“書生手,倒敢拽老子的馬韁。”
“林羽。”他咽下唾沫,突然想起呂布日後的結局,喉間發緊:“將軍可知,方才若硬衝敵陣,三十裡內無水源,馬隊撐不過申時?”
呂布的眼神變了,像是第一次看清他:“你還懂馬?”
“不懂。”林羽直視他,“但懂‘地形者,兵之助也’——《孫子兵法》說,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
他指向地圖上的樹林,“方才那片鬆針落地無聲,正合‘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呂布忽然大笑,聲如滾雷:“好個書生!從今日起,你站我帥案右側——”
他扔來半塊烤鹿肉,油脂滴在地圖上,“餓肚子可打不了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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