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劈開濁浪時,我望著江心月輪,掌心紅繩突然繃直如箭,卻在箭頭方向,多了艘插著"留"字旗的小船。
妻抱著柳娘站在船頭,玉鐲內側的"柳"字泛著金光,金光裡映出留夢炎在元軍帳中摔碎玉扳指的畫麵——他說"我留夢炎的背叛,隻到母族平安為止"。
元軍帥艦的火光從東北方湧來時,留夢炎的船隊突然轉向,擋在我們與元軍之間。
他站在甲板上,手中舉著的不再是錦盒,而是杆"正"字旗,旗麵染著他的血。
"文天祥!"他的聲音混著海風傳來,"元人要砍斷你的紅繩,我便用我的血,再編一根!"
說著,他抽出佩劍砍向自己手腕,血珠滴在旗麵上,竟彙成"宋"字——原來他的每道背叛,都是為了此刻的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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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他的坐船被元軍炮火擊中,卻在沉沒前,將裝著母族血書的匣子拋向我們。
妻割破掌心,血珠滴在紅繩上,繩結瞬間膨脹成網,兜住的不僅是元軍箭矢,還有留夢炎沉死前的笑——他的掌心,終於有了完整的"正"字。
柳娘跳進海裡,紅繩在水中劃出光路,串聯的不僅是玉鐲殘片,還有留夢炎的屍身,他的手腕上,係著我在景定五年送他的胎發繩,從未取下過。
遠處的崖山,萬千火光升起,每簇火光都化作紅梅,順著紅繩的方向飄來,其中一朵梅的花蕊裡,刻著"留夢炎"三個字——他最終,還是成了紅繩上的一節,成了大宋的"正"字裡,那道曾經彎曲,卻最終挺直的豎。
第四節大都雪獄。
至元十九年,柴市臨刑前。
鐵欄的月光再次織成囚籠時,牆縫裡的梅枝開著十朵紅梅,第九朵旁,多了朵小白梅,像留夢炎的魂。
妻托翠兒送來的囚衣裡,藏著半幅《梅花圖》,每朵梅的花蕊都刻著"正"字,卻在某朵梅的枝乾上,用金粉寫著"留夢炎葬梅嶺"——他的屍身,最終埋在了當年送梅種的地方。
臘月廿八,忽必烈的勸降使第五次踏入牢房,隨行者捧著的漆盒裡,除了三世紅繩,還有留夢炎的絕筆:"希文,我終是負了景定五年的梅香,卻不負你的紅繩。
"血書上的"正"字在流動,每筆都帶著他的悔。
我望著使者腰間的香囊,正是妻繡的"忠貞"二字,這次香囊沒有被改玉佩,而是完整地掛著,像他最後守住的初心。
除夕梆子響過四聲時,妻的密信通過梅枝傳來,玉鐲殘片映出的臨安,柳娘正在刻碑,碑上"照萬秋"三字旁,多了行小字:"留夢炎,字悔之,係紅繩第十結"。
牆縫裡的梅枝突然開花,花瓣上的"正"字,有的帶著血,有的帶著淚,還有的帶著笑——那是留夢炎在輪回裡,終於寫完的"忠貞"。
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九,柴市刑場。
我望著南方跪下時,掌心紅繩不僅指向臨安,更指向梅嶺方向。
劊子手的刀光落下前,我看見留夢炎站在梅枝上,向我伸出手,他的掌心,紅痣已變成完整的"正"字。
血濺雪地的瞬間,玉鐲殘片拚成的不僅是"照萬秋",還有"留夢炎"三個字——原來紅繩從未拋棄過任何一人,隻要心向南方,每道折痕,最終都會成為挺直的筆畫。
雪落無聲,梅香漫過鐵欄,滲進大都的城牆。
而在千萬裡外的梅嶺,留夢炎的墳前,柳娘正係上第十根紅繩,繩尾的銀鈴響著:"爹,留叔叔的紅繩,這次沒有斷。"
玉鐲的碎玉落在雪地裡,每一片都映著不同的"正"字——有我的血,妻的淚,留夢炎的悔,還有千萬百姓的脊梁。
原來丹心長明,從來不是一人的孤勇,而是千萬紅繩相係,在輪回裡,在血脈中,在悔與悟之間,照徹萬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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