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晃眼,我握著虞姬新繡的劍穗站在鴻門帳外,聞著帳內飄出的鹿肉香。
前世此時,我正對著玉玦猶豫不決,如今卻看見範增袖口藏著的弩箭,弓弦已經拉滿。
"沛公到——"通報聲裡,劉邦帶著張良、樊噲進來,腰間掛著的正是前世我送他的鹿盧劍。
我盯著張良咬筆杆的動作,指尖按在劍柄上,那裡有虞姬今早刻的"殺"字,用的是她的血。
"項兄彆來無恙?"劉邦笑著作揖,目光掃過我鎧甲上的螭龍紋。
我看見樊噲手按劍柄的姿勢,正是前世在垓下圍住我的陣型。
"沛公坐,"我指了指範增身邊的位置,"今日隻敘舊,不提兵戈。"
酒過三巡,範增的玉玦掉在地上,發出清響。
張良抬頭時,我看見他眼裡閃過精光——和前世提醒劉邦時一樣。
"沛公可知,"我忽然舉起酒盞,"當年在會稽,我看見你斬白蛇時,劍上沾的其實是楚人的血?"
劉邦的酒盞頓在半空,樊噲的腳步前移半寸。
我衝範增微微點頭,藏在帳後的弩手同時拉弦。
張良突然把筆杆往地上一摔,墨汁濺在鴻門的磚麵上,像極了前世垓下的血跡。
"項郎!"虞姬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
我看見她捧著蜜漬荔枝進來,指尖在案幾下快速比劃——那是我們約定的信號:漢軍後營有伏兵。
鹿盧劍出鞘的瞬間,張良的袖劍已經刺向劉邦咽喉。
我揮劍擋開,火星濺在虞姬的裙擺上,燒出焦痕。
"好個苦肉計,"我盯著張良冷笑,"可惜你算不到,我早讓龍且斷了你的褒斜道。"
劉邦臉色煞白,樊噲的劍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範增撿起玉玦,輕輕一掰兩半:"沛公,蜀地的棧道,項郎替你燒了。"
他轉身時,袖口的弩箭還滴著血,正是前世刺向我卻被虞姬擋住的那支。
虞姬蹲下身替我撿起劍穗,朱砂結上的線頭蹭過掌心:"阿籍,荔枝快涼了。"
她指尖劃過我手背的舊傷,那裡還留著前世鴻門宴上被張良袖劍劃傷的痕跡。
我忽然想起前世她在垓下說的"彆回頭看江東",此刻卻恨不得讓時光永遠停在這刻,停在她眉間未褪的朱砂裡。
帳外傳來歡呼聲,是楚軍收繳漢軍兵器的聲響。
阿青跑進來,小臂的巫紋刺青沾著血:"項郎,我們在劉邦的輿圖上發現了彭城的布防圖!"
他遞來的竹簡上,正是前世我失陷的彭城缺口。
夜裡,虞姬在鹹陽宮的琉璃瓦上擺酒,梅花香混著她發間的艾草味。
我望著遠處驪山的燈火,想起前世燒了三個月的大火,如今卻留著阿房宮的一角,因為虞姬說想在琉璃瓦上看星星。
"阿籍,"她忽然指著星空,"你說若我們贏了這天下,楚人是不是就不用再唱楚歌了?"
我握住她的手,指尖劃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練劍磨的,也是替我縫補鎧甲磨的。
遠處傳來範增訓誡士兵的聲音,說明日要送劉邦去蜀地,走的是沒有棧道的險路。
鴻門的月光比前世亮,虞姬眉間的朱砂比琉璃瓦更豔。
我忽然明白,這一世的棋盤,不該再讓棋子們各自為戰——楚河漢界,從來就不該存在。
當鹿盧劍再次劃過案幾,刻下的不再是"彼可取而代也",而是"楚魂不滅,天下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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