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早晨,我抱著紙箱站在林氏集團樓下。
辭職信上的墨跡未乾,卻比三年前他的那封更沉重。
電梯裡,鏡麵映出我蒼白的臉,想起昨天在他辦公室看見的場景:打開的抽屜裡,那封泛黃的信靜靜躺著,信封上是我熟悉的瘦金體——"給晚晴"。
信紙上的字跡有些模糊,像是被淚水洇濕過:"第一次見你,是在公司的迎新會上,你穿藍色連衣裙,頭發被風吹起,我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指尖劃過那些被雨水暈開的字跡,仿佛能看見他在地下室的台燈下,流著淚寫下這些句子的模樣。
"我知道你嫌棄我穿格子衫,嫌棄我帶鄉音,可我真的很努力,想變得配得上你。"
信的末尾,還有行被劃掉的字跡,隱約能辨認出"我愛你"三個字。
原來在我看不見的時光裡,他把自卑與喜歡都藏進了字裡行間,而我卻連拆開信封的勇氣都沒有。
推開辦公室門時,林硯之正在看文件,抬頭看見我手中的紙箱,眼神暗了暗:"聽說你要辭職?"
我點點頭,把那封信放在他桌上:"對不起,現在才看到。"
他伸手撫過信封,像是在觸碰多年的舊夢:"其實早就不怪你了,隻是偶爾會想,如果當年勇敢一點……"
窗外飄起了初雪,他忽然從衣櫃裡拿出件格子大衣:"當年那件襯衫,我讓裁縫改成了大衣。"
熟悉的格子圖案在陽光下舒展,領口處還留著當年的毛邊。
他輕輕撫摸著布料,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每次穿它,就像回到剛認識你的時候。"
我忽然想起剛到公司上班時的那個冬天,他看見我穿得單薄,把自己的圍巾塞給我,自己卻凍得感冒。
那時的我嫌棄圍巾顏色老氣,轉手就送給了彆人,卻不知道那是他省了半個月生活費買的,後來才知道當年他把大部分的工資都花在他父親住院醫療費上了。
此刻看著他手中的大衣,終於明白,有些愛,早在我忽視的細節裡,紮根生長。
"晚晴,其實我……"
他話未說完,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蘇晴抱著文件走進來,臉上帶著笑:"硯之,我爸媽說周末來家裡吃飯。"
看見我手中的信,她的笑容淡了淡,卻很快恢複如常:"晚晴要走了嗎?路上小心。"
電梯下行的數字不斷跳動,我摸著大衣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枚銀色的書簽,上麵刻著我的英文名。
那是他當年沒送出去的禮物,在辭職那天悄悄塞進我抽屜的,卻被我當作垃圾扔掉,如今又被他小心地撿回,刻上了完整的名字。
走出大廈,雪花落在格子大衣上,像當年落在他襯衫上的陽光。
手機震動,是蘇晴的消息:"硯之的心裡,永遠有個角落屬於你。但我不怪你,因為是你讓他學會了如何去愛。"
淚水突然奪眶而出,原來最痛的錯過,不是失去彼此,而是在懂得珍惜時,早已物是人非。
三個月後,我在異國他鄉的街頭,看見櫥窗裡陳列的格子襯衫。
陽光穿過梧桐葉,在衣擺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恍惚間又看見那個穿著舊襯衫的少年,在晨光裡對我微笑。
手中的鋼筆在筆記本上落下,寫下一行字:"有些人,光是遇見就花光了所有運氣,而我,卻在運氣最好的時候,弄丟了最珍貴的人。"
回國那天,機場廣播突然響起熟悉的鄉音,我轉身看見林硯之站在人群中,手裡拿著當年那把格子傘。
他的西裝上落著雪花,卻笑得像那年晨光裡的模樣:"晚晴,我看過你發的x朋友圈,估摸著時間來得及……"
傘骨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就像他眼中藏了多年的溫柔,終於在這個雪天,向我緩緩張開。
雪還在下,而我知道,有些錯過或許可以彌補,有些遺憾或許能被時光撫平。
但那些藏在格子衫裡的青春,那些在晨光與雨夜交織的回憶,早已成為生命裡最痛卻最美的印記,提醒著我們,愛,從來不是光鮮的外表,而是藏在平凡中的勇氣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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