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淅淅瀝瀝地漫過青石板路。
此時,我正蹲在一具屍體旁,仔細地數著傷口。
這已經是第三具了,跟前兩樁命案的情形一模一樣,死者的咽喉處都嵌著半枚銅錢大小的銀星,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仿佛被邪惡的詛咒籠罩。
“公孫姑娘,死者是城西綢緞莊的賬房先生。”
衙役小吳匆匆趕來,遞上一把油紙傘。
那傘骨在風中不堪重負,吱呀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折斷。
“仵作說這毒厲害得很,見血封喉。從傷口形狀判斷,凶手用的是劍尖極細的軟劍,出招狠辣且精準,直擊要害。”
我伸出指尖,輕輕撫過銀星邊緣的鋸齒紋路,那冰涼的觸感順著指腹迅速爬上脊背,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種暗器,我隻在十年前見過一次——父親倒在血泊之中,胸口同樣嵌著一枚銀星,那場景至今仍曆曆在目,如噩夢般糾纏著我。
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起來。
那時我才八歲,在父親的書房裡玩耍。
一本精美的畫冊吸引了我,封麵繡著雙生星紋,翻開後卻是空白頁。
突然,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孩探進頭來,她懷裡抱著個布包,邊角露出半塊銀星形狀的玉佩。
父親看到她的瞬間,臉色煞白,慌忙將她拉到書桌後,從抽屜裡取出另一塊月牙形玉佩塞進她手中,低聲道:“星星,帶著‘月’走,永遠彆回京城。”
女孩似懂非懂地搖頭,父親卻已將她推出門,臨走前回頭看我時,目光掃過我頸間未佩戴的另一半玉佩,眼神裡除了擔憂,更有訣彆的痛楚。
那時我隻覺得奇怪,如今卻覺得那女孩的出現絕非偶然。
父親袖口滑落時,我瞥見他左肩有塊暗紅胎記,形狀竟與這銀星的鋸齒邊緣隱隱相似,這一細節也在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仿佛是命運埋下的伏筆。
“去查死者生前接觸過的所有人,重點留意那些使軟劍的江湖客。”
我站起身來,目光敏銳,恰好瞥見街角閃過一抹玄色衣角。
雨水衝刷過的泥地裡,半枚殘缺的鞋印正逐漸被積水填滿。
那鞋印邊緣刻著模糊的“漕”字暗紋,像是某種幫派對成員的獨特標記,卻被雨水無情地衝刷得若隱若現,仿佛在暗示著這個線索隨時可能消失。
雨水在青石板上彙聚成潺潺溪流,倒映著屋簷下搖晃的燈籠,光影搖曳不定。
黑影掠過水麵的瞬間,我眼尖地瞥見那人腰間玉佩的一角,隱約泛著微光,與自己懷中一直珍藏的玉佩材質似乎相同。
心中警鈴大作,強烈的直覺驅使我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我在雨幕中奮力奔跑,一口氣追出三條街,可那人影卻如鬼魅般,沒入了煙雨朦朧的巷陌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靠在斑駁的磚牆上,大口喘息著,雨水順著臉頰肆意滑落,早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汗。
腰間的玉佩硌得生疼,這是父親臨終前塞給我的,上麵刻著“星芒”二字,與死者喉間的銀星如出一轍,仿佛冥冥之中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