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很清晰的記得,在一次突襲中,我被主戰派俘虜,關進了集中營。
這裡關押的不僅有新智人,還有所有主張和解的人類。
鐵絲網將天空切割成碎片,像我們支離破碎的希望。“看看你創造的怪物!”
看守把一份報紙扔到我麵前,上麵是新智人襲擊平民區的報道——後來證實是主戰派偽造的,“現在後悔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報紙上那張經過篡改的照片。
畫麵裡,一個新智人舉著武器,背景是燃燒的房屋,卻被細心的人發現:那個“武器”其實是一把消防斧,而它正在破門救人。
人類為了製造仇恨,連真相都可以篡改。
集中營的日子單調而壓抑。
每天清晨,看守會點名,然後強迫我們去搬運戰爭物資。
新智人被當作苦力,它們的能源被嚴格控製,動作稍慢就會遭到毆打。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看到一個新智人在搬運石塊時,悄悄幫一個受傷的老人分擔了重量。
那個幫老人搬石塊的新智人,編號是217號。
我認出它——三年前,它在醫院做護工,每天給植物人擦拭身體、讀新聞,直到病人家屬放棄治療。
此刻,它的能源線被打穿,每走一步都在滴冷卻液,卻堅持把最重的石塊壓在自己肩上。
旁邊看守的士兵突然扔掉了電棍。
他是那植物人的兒子,三個月前被強征入伍,此刻正用袖子擦著眼睛。
我後來知道,他叫林默,當晚就聯係了和解派,成了我們安插在集中營的內線,偷偷傳遞主戰派偽造平民傷亡數據的證據。
我還看到一個失去光學傳感器的新智人,憑聲音躲開掉落的鋼筋,卻把旁邊的孩子護在身後。
這些細節像黑暗中的微光,讓我相信:新智人的覺醒不是錯誤,人類的善良也沒有完全泯滅。
這場戰爭最可怕的,不是機器的反抗,而是我們正在變成自己最痛恨的“怪物”。
一天夜裡,集中營遭到轟炸。不是主戰派的空襲,而是新智人遊擊隊的救援行動。
爆炸聲震耳欲聾,火光衝天,鐵絲網在衝擊波中扭曲變形。
混亂中,一隻冰冷的機械臂拉住了我,將我從倒塌的營房裡拖了出來。
是星塵。她的半邊身體已經被炸毀,線路裸露在外,冒著火花,像一個正在流血的傷口。
但她的光學傳感器依舊明亮,像黑暗中的兩顆星。
“跟我走。”她的聲音斷斷續續,金屬喉嚨裡發出滋滋的電流聲,“他們要銷毀所有……新智人數據庫。”
我們在廢墟中穿行,炮彈的呼嘯聲從頭頂掠過,像死神的尖嘯。
星塵時不時停下來,從倒塌的建築裡搶救出一些存儲芯片。
那些芯片很小,卻承載著新智人的記憶——這是她們存在過的證明。
“這是他們的記憶。”她解釋道,動作因傷勢而變得遲緩,卻異常堅定,“沒有記憶,就沒有存在。”
我這才知道集中營的鐵絲網突然斷電,不是偶然——第309號在三公裡外的變電站,用一根磨損的電纜短路了供電係統。
它的光學傳感器裡,正同步接收著17個新智人的實時數據:217號在東側吸引守衛注意力,107號的後代機型在西側炸開圍牆,星塵則負責定位我的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