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蠶發種那日，夏晚晴在育秧棚裡發現了會占卜的蠶。
"這不合二十四節氣！"她攥著沾滿機油的蠶匾衝進祠堂。匾底黏著片商代玉蠶，正與她腰間彆著的激光測距儀共振。老文書蹲在供桌前調試投影儀，光束打在"蠶花娘娘"神像上，竟顯出份轉基因桑樹培育方案。
祠堂天井突然卷起怪風。夏晚晴抬頭看見七架植保無人機懸停成北鬥狀，螺旋槳上綁的蠶神幡獵獵作響。趙寡婦抱著蠶種罐踉蹌跑來，罐口封著的卻不是紅紙，而是張八十年代計劃生育宣傳單。
"晴丫頭快看！"她抖著手掀開罐蓋。本該雪白的蠶種泛著幽藍，每粒卵表麵都浮現二維碼，夏晚晴掃碼後跳轉的竟是民國《蠶書》電子檔案。
祠堂外傳來銅鑼破音。百歲蠶婆拄著龍頭杖撞開木門，杖頭嵌的宋代繅絲鍋突然溢出滾燙蠶藥。"你們動了蠶母筮！"她渾濁的眼球倒映著無人機投影的光斑，"當年知青下鄉改育種，惹得蠶娘娘吐了三年血絲..."
夏晚晴的智能手環突然警報大作。監控顯示後山蠶室溫度異常，她衝過去時，看見老村長正用洛陽鏟撬開水泥地麵。裂縫裡湧出的不是地熱蒸汽，而是成團蠶絲裹著的青銅觚——那分明是西周蠶祭禮器，內壁卻刻滿英文基因序列。
"昨夜裡聽見地龍翻身。"村長抹了把汗，露出腰間彆著的對講機，"考古隊說這底下埋著知青點改建時的老冰櫃..."
夏晚晴的激光筆掃過青銅觚，地麵突然浮現光紋。那些1958年繪製的蠶室建築圖裡，竟標注著gps坐標。當她用平板電腦調取衛星圖，整個村落的蠶房連起來赫然是張甲骨文"蠶"字。
深夜，蠶房傳出詭異啃噬聲。夏晚晴舉著熱成像儀推開門，看見本該休眠的三齡蠶正在空中織網。紅外鏡頭下，每根蠶絲都閃爍著二進製代碼，編織出的立體圖案正是祠堂那尊蠶花娘娘像。
"這是物聯網病毒！"她對著藍牙耳機喊，卻發現頻道裡充斥著八十年代廣播體操音樂。轉頭時撞見守林人提著煤油燈站在桑樹間，燈罩上貼著的符咒正與她手機屏保的防火牆圖標一模一樣。
"丫頭，聽說過蠶馬債嗎？"老人用樹枝挑起一縷蠶絲，絲線在月光下顯出血色，"當年知青用蘇聯顯微鏡看蠶卵，結果那年繭子全成了人臉..."
話音未落，所有蠶突然同時昂首。夏晚晴的監測儀顯示它們發出的超聲波，竟與村口4g基站信號形成共振。祠堂方向傳來巨響，無人機投影的蠶花娘娘活了，祂手中那卷轉基因證書正滲出鮮紅蠶藥。
"快把甲骨服務器關了！"神婆的尖叫混著電流雜音從大喇叭傳出。夏晚晴狂奔向配電房時，看見母親留下的那台老式計算機正自動打印蠶卦——熱敏紙上浮現的不是卦象，而是父親失蹤前最後發送的氣象代碼。
子時，暴雨突至。夏晚晴站在蠶室屋頂操作防水無人機，機腹綁著的不是農藥箱，而是那尊西周青銅觚。當她把混合著桑葉汁和區塊鏈密鑰的液體灌入觚中，所有變異蠶突然集體吐絲。
蠶絲在雨中結成巨繭，繭殼浮現出全村ifi密碼矩陣。紅衣女子赤足踏著繭殼走來，手中捧著的不是銀月輪，而是個滋滋作響的陰極射線管顯示器。
"你們總想用科技解謎。"她指尖劃過顯示器上的雪花噪點，顯露出六十年代知青合影，"卻不知那年冬天，知青們為保蠶種暖房，燒了半座明代蠶神廟..."
雷暴中，夏晚晴終於看清繭殼內部。那層層絲網間包裹的不是蠶蛹，而是台鏽跡斑斑的ib計算機，屏幕上跳動著1983年氣象局失蹤檔案。當她伸手觸碰鍵盤，所有無人機突然開始用梆子戲唱腔誦讀《齊民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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