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在南瓜葉上打盹,林小滿就被窗外的喧鬨驚醒了。隔著糊報紙的木格子窗,她瞧見七八個毛頭小子正疊羅漢似的扒在籬笆上,最底下的小胖子手裡攥著把麥芽糖,糖漿都蹭到隔壁王嬸家的蘆花雞尾巴上了。
"滿姐姐!你家蘿卜成精啦!"鼻涕娃從人堆裡擠出顆紮衝天辮的腦袋,手裡的彈弓還掛著半根可疑的紫色長須。林小滿趿拉著露腳趾的布鞋衝進菜園,險些被暴漲的豌豆藤絆個跟頭——昨夜試驗桂花胎記種下的野草莓,此刻正頂著露珠狀的靈氣泡,個個長得比搪瓷臉盆還大。
瓜棚鬨劇
周曉東舉著自製的放大鏡湊近草莓,鏡片是用摔裂的老花鏡改裝的。"根據《山海經》記載..."他煞有介事地翻開作業本,扉頁上還粘著去年秋遊的楓葉標本,"這應該是傳說中的朱果,服之可增百年修為!"
話音未落,王嬸家的花豬衝破籬笆,吭哧吭哧啃起草莓來。林小滿慌忙去攔,卻被瘋長的西瓜藤纏住腳踝。那些藤蔓像抹了油似的溜滑,她撲騰著抓住晾衣繩,整個人在瓜田上空蕩起秋千。晾曬的碎花床單迎風展開,恰好兜住被花豬拱飛的草莓,遠遠望去活像載滿紅燈籠的熱氣球。
"快看!床單飛走啦!"鼻涕娃們歡呼著追出門,彈弓射出的桃核擊中周曉東後腦勺。他懷裡的作業本散落進瓜田,紙頁上的塗鴉被靈氣浸染,竟跳出隻墨跡化成的黑兔子,蹦跳著啃食西瓜花。
河灘奇遇
為躲避聞風而來的村民,林小滿抱著最後兩顆草莓逃往蘆葦蕩。河灘上的鵝卵石被朝陽曬得暖烘烘,她剛褪了鞋襪踩進淺水,忽見銀戒在水麵映出重影——某個戴鬥笠的身影正在對岸垂釣,魚線末端卻拴著片青銅鏡碎片。
"姑娘,換草莓不?"垂釣者掀起鬥笠,露出月白衫青年笑盈盈的臉。他腳邊的魚簍裡根本沒有魚,倒是堆滿會發光的鵝卵石。林小滿拋過草莓的瞬間,青年袖中滑出玉環,在空中劃出虹橋般的弧線。
"接住!"他甩竿的動作帶起串水珠,每顆都裹著微型星圖。林小滿縱身躍起時,懷裡的草莓突然脹成圓鼓鼓的皮球,載著她飄過河麵。對岸的蘆葦叢突然沙沙作響,鑽出個渾身裹泥巴的"野人",懷裡還抱著缺角的陶罐。
"張教授?"林小滿險些從草莓皮球上滑下來。考古學家頭頂水草,眼鏡腿上棲著隻憤怒的蜻蜓:"我在做沉浸式田野調查!這罐子會自己煮魚湯..."
灶王顯靈
為驗證陶罐的神奇,三人躲在河灘廢棄的瓜棚裡生火。周曉東貢獻出珍藏的方便麵調料包,張教授往罐裡扔進條巴掌大的鯽魚。當林小滿的銀戒觸到罐身裂紋,清水突然沸騰成牛乳般的濃湯,鮮香驚飛了十裡蛙鳴。
"這可比分子料理厲害!"周曉東用樹枝當筷子撈魚,卻發現魚骨自動拚成了北鬥七星圖。青年含笑舀起勺湯潑向空中,奶白的湯汁竟化作細雨,瓜棚頂的破洞處霎時長出水晶般的藤蔓,結出薄荷味的透亮漿果。
喧鬨中無人注意,陶罐內側的魚形圖騰正在遊動。當最後一口湯見底,罐底突然浮現出炊煙狀的符咒,煙氣在空中凝成戴廚師帽的小老頭虛影。"灶王爺辦事處第3999代傳人,"虛影扶了扶歪斜的官帽,"試吃員編號9527為您服務!"
星空課堂
是夜,林小滿被青年約到打穀場。月光洗淨的麥垛堆成金字塔,他腕間的銀鏈正在重組青銅鏡。"看好了,"他摘片草葉吹響,星子便簌簌落進鏡麵,"天璿星對應足三裡,靈氣走肝經時要繞開太衝穴..."
林小滿跟著比劃,胎記忽冷忽熱像在跳踢踏舞。當她錯把少商穴認成合穀穴,麥垛裡突然鑽出群發光的老鼠,尾巴上還綁著偷藏的麥粒。"錯了錯了!"青年笑著彈飛草葉,鼠群立刻排成穴位圖,尾巴尖亮得像小燈泡。
周曉東舉著夜視望遠鏡偷看,差點從槐樹上栽下來:"他們在跳熒光廣場舞!"張教授捧著陶罐來接露水,罐口突然伸出霧氣觸手,把偷溜的田鼠卷進去煮成了肉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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